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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嫚不放心,两日后的一早,换了诰命夫人的衣裳,再次进了宫。

一路上,她酝酿了许多安慰人的措辞,连草稿都打好了。

但这次长秋宫里的人儿,却和两日前大不相同。

沈皇后看到她,很是高兴,兴高采烈的迎了出来,“表嫂来啦。”

说着还往她身后瞧了几眼,“自己来的?没带孩子?”

乔嫚愣了会,“……芃芃和沅沅贪睡,这会都还没醒呢,安儿在学宫那边读书,有他自己要忙的事。”

沈皇后点点头,笑道:“说得也是,那么大的孩子正是贪睡的时候。”

乔嫚:“娘娘今日的气色……倒是比前两日看起来好多了”

沈皇后:“表嫂不必担心我,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能自己想明白的。”

宫人牵着宝乐公主走了进来。

“娘娘,公主睡醒了,吵着要找您。”

宝乐迈着小短腿,晃晃悠悠的走到母后面前,“母后~”

转而又看着乔嫚,“伯母~”

乔嫚看这粉雕玉砌的小公主,很是喜爱,蹲下身去逗了一番小姑娘。

宝乐很喜欢这位漂亮温柔的伯母,就张着小手,想让她抱;

乔嫚就将小公主抱在了怀里,宝乐奶声奶气:“伯母香香~”

可爱的孩子总能驱散大人的烦恼,沈皇后满脸宠溺的望着娇憨天真的女儿。

乔嫚有些纳闷于沈皇后前后情绪变化之大,沈皇后给女儿喂了两块点心和半碗牛乳。

小公主吃饱喝足,便嚷着要去御花园看花花,沈皇后便让乳母和长秋宫的几个宫女带着小姑娘去了。

四下无人,沈皇后这才再次敞开心扉,又说了好些知心话。

“表嫂,我都想明白了,我不能这么一直作茧自缚下去,做错事的又不是我,我犯不着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而且我如今有儿有女,单是为着亲生的一对骨肉,我也该争气些;至于陛下……自古帝王之位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丈夫,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做一个好皇帝,一个为百姓带来太平福祉的好皇帝。”

乔嫚:“娘娘能这么想,也是陛下的福气。”

沈皇后释怀一笑:“福不福气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是只为他一人而活的沈月瑶;我还有父母双亲、兄弟姐妹、族人亲眷,还有太多太多的牵挂。”

乔嫚:“娘娘心胸宽阔,如此臣妇也就安心了。”

沈皇后:“放心吧表嫂,我不会做傻事的。”

说着压低了几分声音,“我怎么可能将握在手心的皇后之位拱手让人?”

“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一堆等看我笑话的?”

乔嫚笑道:“娘娘这么想就对了!”

妯娌俩又说了一会话,沈皇后执意留乔嫚在宫中用午饭,乔嫚推脱不掉,便只能应了。

吃过午饭,乔嫚才如释重负出了宫。

心间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她最担心的就是皇后钻牛角尖,郁郁寡欢的余生自苦。

现在看来,能当皇后的都不是一般人。

她可算是不用再操心费神了。

……

那之后的许久,乔嫚时不时的还是会随婆婆嘉宁公主进宫,想看看皇后是否真如她所说那般豁达放下。

结果去了几次,沈皇后每次都是满面笑意,温和从容,言行举止,越来越有了一国皇后该有的样子。

乔嫚心下稍松,决定不再插手别人夫妻俩的事。

……

八月中,乔家正式向姜家下聘,并和姜家的族老定下了乔昱和姜蕴仪的婚期——次年三月初八。

能高攀上乔家,对于姜家简直像是做梦一样,所以姜家人在婚礼一事上几乎是言听计从,乔家说什么便是什么。

姜蕴仪看不惯族人们那副趋炎附势谄媚至极的脸,可她一个姑娘家,又不能直接插手、自己处理自己的婚姻大事。

姜蕴杰还远在商州,地方官员无特殊情况不得擅自回京,姜蕴杰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回京。

姜蕴仪无奈之下,只得忍让。

但是没想到,她的忍让,却换来了对方的得寸进尺。

姜家旁支的一个族叔的夫人李氏带着十五岁的女儿姜云书,于一个风和日丽的晌午,无事不登三宝殿,敲响了姜蕴仪所住之地的院门。

来者是客,又是长辈,姜蕴仪只得将人迎了进去,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一番。

李氏上来先是恭维夸赞了一番,口口声声都是说姜蕴仪真是好福气,居然被乔家的公子看中了,这后半生的荣华富贵算是稳了。

姜蕴仪咬着后槽牙,笑得一脸勉强。

李氏长篇大论的铺垫了片刻,然后就缓缓地暴露了自己的来意。

“蕴仪啊,你有福气,高攀上了乔家,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也可别忘了家里的兄弟姊妹啊。”

“你看你妹妹云书,也到了谈亲论嫁的年龄,偏你叔父没本事,替你妹妹看中的不是穷秀才禀生就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你说说,咱们姜家祖上好歹也是出过宰辅的,就算如今不如从前了,但也不至于败落至此吧。”

姜蕴仪简直气笑了,索性也不装了,她倒也看看李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些事,我一个姑娘家也不好说,婶母若是对叔父的安排不满意,可再和叔父商量就是了。”

李氏为难道:“哎呦,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叔父何尝不想为女儿谋一桩好的亲事呢;只可惜他人微言轻,好的人家看不上咱们啊。”

姜蕴仪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叔父都无可奈何的事,婶母和我说,又有什么用呢?”

李氏忙道:“那可不一样,你可比你叔父有本事的多了。”

姜蕴仪轻哼,“我一女流之辈,婶母何出此言?”

李氏谄媚一笑,“蕴仪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事已至此,婶母就和你实话实说了吧。”

“你和乔家公子的亲事这就定下来了,可你千万别就天真的觉得往后便是风调雨顺一片大好了;世家子弟,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得了个天仙来,也就三五日的新鲜,然后就抛之脑后另觅新欢了,这些你可不能不妨啊。”

“再有,乔家乃京城第一世家,嫡系旁系分支众多,人口复杂,规矩繁重,你一人孤身嫁入,婶母实在怕你应付不来。”

姜蕴仪懒得听这些,“婶母说这些,难道是为我做了什么打算不成?”

李氏:“当然有啊,你一人势单力薄,犹恐不及,但若是有云书做你的助力,你们姐妹同心,何愁不把那乔公子拿捏住?”

姜蕴仪故意道:“堂妹做我的助力?堂妹如何做我的助力?”

“难不成,婶母竟舍得堂妹做我的陪嫁侍女?”

李氏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哽在心头,有些气急败坏道:“当然不是做侍女,你能舍得让你堂妹做侍女?”

姜蕴仪:“我可没说,这不是婶婶母你话里话外的意思吗!”

李氏一噎,“傻丫头,婶母的意思是,你嫁过去站稳脚跟后,将云书举荐给二公子,到时候你们姐妹俩效仿娥皇女英共事一夫,这不也是一桩美谈嘛。”

夏荷听完这些都气得脸涨得通红,这般无耻的要求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李氏哪来的脸!

姜蕴仪气极反笑,“婶母,从小到大,我好像都没见过您几次。”

李氏讪讪一笑,“是,你这丫头,只黏你哥哥,其他人一概都不要的。”

姜蕴仪:“我还记得,我九岁那年的生辰,堂妹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了哥哥送我的玉镯,而婶母不但不教训儿女,反而指责我小家子气,一对玉镯也斤斤计较。”

李氏脸色一白,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

姜蕴仪继续道:“我和哥哥父母早亡,家里其他长辈或多或少都帮助接济过我们;唯有婶母和堂妹,明里暗里可没少骂我是克父克母的扫把星,也是没少阴阳怪气我哥哥。”

“还有……”

见她说起来没个完,李氏急忙插嘴打断,“蕴仪啊,以前的事,是婶母做得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别和婶母这没见识的妇人家计较。”

“以前婶母确实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现在是真的实打实想为你打算的。”

姜蕴仪霍然起身,冷声道:“婶母,我不是三岁孩子,你那副嘴脸趁早收一收。”

“你眼见我和乔家定了亲,就眼红嫉妒,想把堂妹也塞入高门大户之家,你若自己有本事,那是你的能耐,我管不着,可你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李氏索性也不装了,“嘿你这个死丫头片子,好话不听是不是!”

姜蕴仪:“我就奇了怪,你哪来的脸张这个嘴,看来人果真是脸皮厚到了一定程度便恬不知耻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姜云书厉声吼道:“姜蕴仪,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敢这么和我娘说话!”

“我娘可是你的长辈,你如此忤逆,若是传出去,你猜乔家还要不要你这个儿媳妇?”

姜蕴仪无畏一笑,“乔家要不要我另说,但肯定不会要你!”

李氏昂首挺胸,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那可未必,我儿的容貌比你也没差多少,何以乔公子能看上你却看不上我儿?”

姜蕴仪忍着笑,“既如此,婶母何不直接把你的好女儿直接送过去呢?何必和我在这浪费口舌。”

李氏破口大骂,“你这扫把星,你哥哥这才风光了几日你腰板就硬了是吧,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姜蕴仪懒得和这种人浪费口舌,直接唤来家仆,将母女俩赶了出去。

反正李氏名声差得很,姜蕴仪并不担心她能使什么手段。

气急败坏回到家,姜云书气得在屋里团团转,“娘,你看那小贱人!”

李氏气得牙根痒痒,恶狠狠道:“急什么!那小蹄子现在不就是得意自己高攀上了乔家的公子吗,婚事还没落听,得意的也太早了!我就不信,若是她身败名裂了,那乔家还会要她!”

姜云书心中一喜,“娘,您是想……”

李氏得意一笑,“等着吧,我儿得不到的,那小贱人也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