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骤然一静。
过了许久,死气中才探出一个脑袋,正是有些狼狈的顾念。
她一手抚着许多水,一手拿着寂灭枪,警惕地看着四周,见对方确实离开后,才从死气中缓缓走出。
可刚一出来,就看到身穿红色大氅的小女孩,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正盯着她。
顾念一惊。
想要逃离,小女孩忽然叫道:“姐姐,你不要走。”
顾念没敢停留。
但对方依旧在身后喊道:“姐姐,囡囡不会害你的。”
顾念这才止住脚步。
她回头,望向小女孩,语气中带着警惕:“为何一定要跟着我!”
说话之时,她强忍着伤势,掌心祭出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球。
小女孩放好手中的旗子,连忙摆手说道:“姐姐,囡囡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囡囡是来找人的。”
“找人?”顾念皱眉。
“嗯!”
小女孩认真点头:“囡囡从好远的地方来的,走了好多年,具体多少年……”
说着,她掰起手指开始数,但数了好多遍都没数明白,只能将手藏在身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嘟着嘴笑,露出几颗白净的小牙。
“囡囡好像记不清了。”
顾念无言。
见状,小女孩继续道:“但是囡囡记得,哥哥让囡囡来找的人,要会这个。”
她话音刚落,伸出小手朝天一指,一个近五十多丈的金色大手豁然现于天穹之上,遮天蔽日!
大阳手!
看着金色大手,顾念猛地瞪眼,心中莫名被震撼,因为对方随意一指,所现的大阳手竟是她的数倍之大!
小女孩一收手,金色大手散于天空,留下点点金色光屑,声音继续响起。
“哥哥跟囡囡说,让囡囡来找会这个的人,可囡囡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找着。”
说着,她有些沮丧,但旋即露出开心的笑容看着顾念:“但是今天让囡囡找到了,囡囡很开心,可以带姐姐回去了。”
顾念眉头一皱,问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小女孩也被顾念这一问给问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于是低头认真想了好一会儿。
才若有所思的道:“哥哥好像说,如果你不愿意跟囡囡走,那就让囡囡把你绑回去……可是囡囡不会绑人。”
她嘟着嘴,有些苦恼,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道:“要不然,囡囡把你打晕了再回去吧。”
顾念:“……”
她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打吧,好像也打不过对方,连岳青洪跟二长老都在她手上吃了亏。
就自己这半步筑基的修为,能撑得过一招吗?
顾念不敢赌。
旋即只得硬着头皮道:“不用绑,我自会跟你走,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小女孩立刻喜笑颜开:“我就知道姐姐一定会愿意跟我走的。”
顾念沉默。
只得带着许多水朝山下走去。
如今太岳山已成死地,近千弟子全部身死,其中被波及没来得及逃离的六大派弟子更是数之不尽。
加上万里千魂幡被武卮夺走,此地已无再待下去的必要。
她的伤势很重,气息紊乱,行功不通,万里千魂幡所带来的伤痕一时无法磨灭。
岳青洪死了,但二长老未死。
而且她并不知二长老能否催动万里千魂幡,若是能催动,那她更加不能呆在此地。
就连南州,恐也难安。
唯有离开,才能安然。
王之献曾说,她是女儿身,但她却靠女儿身入了仙途,且于这场动乱中活了下来。
或许有巧合,又或许有运气,但不可否认,她从一开始便抱着警怀之心,谨记人心之恶,为自己寻求出路。
她也始终记得,心中若有凌云志,何惧蛟龙生浅滩。
而且她也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听说南州在这片大陆最南端,那她如果一直往北走,是不是可以离开南州地界?
顾念打定主意,准备带上许多水一起离开。
她答应过许多山,要照顾好许多水,如果将他留在南州,二长老一旦动用万里千魂幡,以许多水的实力,最后的下场只能是被血祭。
下山的路并不长,可路上的无数尸体却让顾念心情沉重。
仙家斗法之下,凡人如蝼蚁,就连实力低微者,亦不过如此。
曾经的仙们大派彻底覆灭,毁于岳青洪之手,或者说毁于各自算计之手。
顾念从不认为是因她放出顾苍所致,因为这一切因果循环,非她所致。
碧杆森森处,光点幽幽然。
再次踏足太岳山下的竹林时,顾念忽然有一种恍如昨日的惆怅感,
但这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曾经的血迹早已被时间侵蚀,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埋葬王之献的地方也已经被抹平。
听说是岳青洪亲自派人将他的尸骨带回门派里,埋葬于内门之中。
顾念不知真假,但至少是魂归故里。
或许……也并非故里。
顾念扶着昏迷的许多水,站在竹林之后,久久凝视,眸光微动。
沉舟侧畔千帆过,
病树前头万木春。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背对着晚霞,消失在余晖里。
而在他们的身后,还一直跟随一个蹦蹦跳跳,时而发出雀跃之声的小女孩。
……
“姐姐,你要带着这个大哥哥一起离开吗?”
“嗯。”
“可是带着他好不方便。”
“但我不能丢下他。”
“因为那个小旗子吗?”
“……嗯。”
“姐姐,其实我可以帮这个大哥哥。”
“你?”
离开太岳山后,顾念寻了一家客栈,将许多水安置好后,正想寻个安静之地炼丹,给许多水疗伤,但小女孩的话却让她顿住脚步。
她有些疑惑的盯着女孩女,试探性问道:“你当真能解除万里千魂幡的血祭?”
小女孩想了想,点头道:“可以的,不过囡囡无法解除姐姐的血祭。”
这下轮到顾念疑惑了。
她忍不住问道:“为何能帮他解除血祭,却不能帮我?”
小女孩想了想,摇头道:“哥哥说过,你不一样,跟其他人不一样。”
“不一样?”
“嗯,这都是哥哥跟我说的,他说只有你能救他,其他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