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的满月酒是在祥开麟趾殿举办的,冬儿还小,不过露了一面就叫许嬷嬷抱下去了。
这样的场合,多是大人用来交际。
九王如今是玄凌众位兄弟中最得用的,已经完全不是从前苦苦压抑的样子,他姿态舒展,颇有几分从前六王的风姿。
岐山王不如他能干,也不如他在玄凌面前有分量,陵容看着他和岐山王交谈,恍惚间想到了乾元十四年的年宴上,玄汾为自己说话的样子。
那时候,他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现如今也成家立业了。
陵容不过一个错眼,暗自打量之后,便不再看。
倒是九王妃,依旧柔和淡然。
她和陵容的视线对上,簇起一个笑容,举杯相贺。跟着拉一下玄汾的衣袖,夫妻二人便一同举杯饮下。
陵容看着这一对夫妻,心想,若是玄凌因赫赫之事发兵,恐怕只能派玄汾了。
燕云十六州虽有崔老将军镇守,可是前有慕容家凭军功做大,玄凌一定不会让崔家独掌边境军权,派予鸿去留守,也有这个原因。
可予鸿毕竟年幼,比起崔家,玄凌更加放心自己的亲兄弟玄汾。
到时,掌管军权的,极有可能就是玄汾。
若他还是从前的赤子心肠倒还好,就怕他生出不该有的野心。
陵容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叫侍女给三位王妃赐菜,玄凌见了,笑道:“你和这几个妯娌关系倒好。”
陵容横他一眼,看的玄凌更加面酣耳热,酒气上烘,更熟衬得陵容一双眼眸水光潋滟,她朱唇轻启小声道:“九王想要请哥哥做予洛世子的师傅,臣妾这是提前替哥哥赔罪呢。”
玄凌亦是学了她压低声音,有一种众目睽睽之下做坏事的感觉:“哦?为何替他赔罪?”
陵容笑道:“哥哥为人师傅规矩甚严,就连家中小弟也直呼受不了。予洛世子身份尊贵,因此才要提前赔罪。”
玄凌抚掌而笑:“你这个哥哥啊,朝中有个诨名,叫冷面安郎,不光小孩子怕他,就连新入朝的官员,也怕他查问。”
陵容于是斟了一杯酒,柔声道:“看来,臣妾不光要给九王妃赔罪,还要给陛下赔罪了。”
玄凌却是接过陵容的酒杯一饮而尽,“你才出月子,少饮为妙,既是赔罪,就罚你把酒都给朕喝了吧。”
陵容从善如流,又倒了一杯琥珀光。玄凌单手执杯,再次一饮而尽。
胡蕴蓉早在吸收,眼看着玄凌和陵容亲密,不由得一声冷哼。
她看向身旁的宁仪夫人,嘲讽一笑,道:“看你的好姐姐,自己霸者陛下。她就算不想着本宫,也不能忘了你啊。”
玉如夹蜜酿肉的手一顿,心道晦气,抬眉扫了她一眼,才笑着说:“臣妾为陛下生下一女一子,就算陛下不来,臣妾相信自己在他心中也有一席之地,并不在意这些虚的。”
她欺身上前,关切地问:“怎么,淑妃娘娘很在意吗?嘴角都起泡了。”
胡蕴蓉嘴角一颤,下意识往那儿摸去。
玉如贴心指挥:“对,就在那儿,往上,哦不往左……”
胡蕴蓉摸了半天没摸到,动作大了,便引起玄凌的注意,“淑妃,你怎么了?”
胡蕴蓉来不及说话,玉如道:“回陛下,淑妃娘娘这是吃撑了没事做,又不好离席,所以才动两下,您可不要担心。”
陵容看玉如的样子,笑着说:“还是宁仪夫人知道心疼陛下,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玉如明丽大方,在玄凌那里也有几分宠爱,玄凌朗声道:“玉如一向好,朕知道。”
“今儿菜可合胃口?朕特意安排了蜜酿肉。”
连玉如爱吃的菜都记着,众人纷纷投来羡艳的目光。玉如也不扭捏,笑着说:“臣妾尝着味道极好,多谢陛下,多谢娘娘。”
玄凌喜爱她大方知进退,笑道:“你喜欢,朕再让人给你上一份。”
不多时就有人端着刚刚烤出来的蜜酿肉,送到了玉如面前。
酒过三巡,连如海躬身上前:“陛下,时辰到了。”
玄凌放下酒杯,众人也跟着一一停下,看向玄凌和陵容。
玄凌道:“朕喜得爱女,今日昭告天下,封为永世公主,诸卿都是皇室宗亲,往后可要多多疼爱她。”
众人山呼万岁,又齐声恭贺了陵容和冬儿。
玄凌将冬儿的封号、名字一一昭告后,当即命人刻在玉牒上,送入皇祠。
胡蕴蓉看着眼前的一切,咬着后槽牙冷笑了一下。
她可是舞阳大长公主之后,当年生和睦都没这样大的阵仗,今日为了一个才满月的永世,至于吗?
可惜她的不满被众人的赞美声淹没,而她自己,为了维持在玄凌心中的形象,也不得不堆着一副假笑。
隔一日,陵容正式接管了后宫,这一日正好是十一月十五,宫中大小妃嫔悉来参拜。
芳缕早就带着人将承光殿打扫一番,金丝楠木的九尾凤座,每簇尾羽上都镶嵌着熠熠生辉的宝石,陵容起了个大早,叫清如伺候着梳发。
清如知道今日的重要性,特地为陵容梳了凌云髻,绿云堆就,正中是九凤朝阳大珠钗,前边凤首前伸,头顶红宝,口含东珠,垂下米珠与红宝编就的流苏,密密匝匝地在额前垂下一道阴影。
两侧白玉凤尾螺纹钗一对,金累丝嵌东珠牡丹步摇一对,额角、鬓边四只拇指大的云纹五宝掩鬓,身后头发梳起,分作两股格外花心思交叠在凌云髻两旁,用一缨带交结。
陵容刚出月子,还很畏寒,等到承光殿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才从内室出来。
冬日阳光清浅,无端有些虚幻,可是陵容一出来,连阳光都一下子强烈不少,整个承光殿都灵动了起来。
众人已经站起,等到陵容坐下,才依次行礼。
贵嫔位以上站着行礼便可,由端贤妃打头:“臣妾端贤妃齐氏月宾,见过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