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酒看完了整个试卷的题后，脑子里有了大概计算，才开始下笔。
不用答题卡，直接写在试卷上。
其他人不懂也没办法，只能根据自己对题的理解，胡乱地写。
姜酒写得无比流畅，不过她也没写得那么认真，写了个大概。
反正她有免考卡，考不考都能去。
她来考，只是表示自己对考试的尊重，以及想看看天境学院的卷子到底有多离谱。
现在看到了，没必要写得太深刻，更加地引起那些人的注意，暴露自己。
宋玥常年位居青藤高三年级前三名，为了考天境学院她拼命地学习读书，什么种类都有涉猎。
可看到卷子上的题，信心满满的她还是两眼发懵，大脑空空。
半个小时过去，她才写了两题。
她扭头，就看见斜后位的姜酒拿着笔，在卷子上“刷刷”写得很流畅。
都拿的免考邀请函了，还来考试。
装什么呢？
而且，这么难得题，她都不会做。
宋绮才来青藤几天，她以前学习那么差，青藤都考不进来，怎么可能会做？
肯定也是在装。
装自己会做。
宋玥咬唇，眼里浮现幽深的怨恨。
*
宋宇就坐女生身边，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女生手里刷刷笔迹声也听得很清晰。
他侧头，试图看女生的试卷答案。
但桌椅之间距离一米，根本看不见。
宋宇抬头，看了眼两个监考老师。
赵樟和李联都在最前边监考桌里坐着，拿着一份卷子在研究。
宋宇身子下伏，几乎平趴在桌子上，侧头用极小的声音喊姜酒，“宋绮！”
喊了好几声。
姜酒才扭头看他。
宋宇道：“把你写好的卷子给我。”
姜酒：“？”
宋宇皱眉：“我们两个卷子换换！”
姜酒：“……”
他不说要答案，不说抄和作弊，直接伸手问她要她写完的卷子？
这作弊作的，也是世间第一绝。
姜酒懒得理他，继续写自己的卷子。
宋宇还在喊，周围学生都听见了，皱眉望过来。
正有人要举手报告时，李联抬头望下来，“谁在说话！”
宋宇连忙坐好身子。
李联下来转了一圈，又回到监考桌里，继续跟赵樟一起看卷子。
宋宇才又看向姜酒，眼底怨恨几乎冲出来。
他就算考不上，宋绮这个贱人也别想！
宋宇把草稿纸撕下了一个角，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后揉成一团扔到姜酒桌上。
姜酒抬头看他一眼，拿过纸条打开。
“老师！”
姜酒打开纸条，还没来得及看里边写的什么，就见宋宇举手大喊。
李联和赵樟抬头，其他学生都看过来。
宋玥皱了下眉。
李联：“什么事？”
宋宇余光从姜酒身上扫过，眼底闪过狠毒，站起身来满脸认真的样子，“我举报宋绮作弊！”
姜酒：“？”
李联：“？”
赵樟：“？”
其他学生：“……”
宋玥一顿。
“不信你们看！”宋宇兴奋地指向姜酒手里，“她手里那个纸条！”
李联和赵樟对视一眼，一起走过来。
李联朝姜酒伸手。
姜酒慢吞吞道：“我还一眼都没看见里头写了啥，能让我先看一眼吗？”
李联嘴角轻扯，直接从她手里抽出字条，“我和赵老师帮你看。”
他抻平字条。
上边写了卷子上的，第10题解题答案。
当然。
这个答案，是写这个纸条的人自认为的答案。
而不是这份卷子的，标准答案。
甚至，连是不是正确答案都不知道。
不过，那并不重要。
李联看向宋宇：“你确定宋绮作弊？”
“我亲眼看见的！”宋宇点头，指着纸条。
赵樟沉目看着他，“如果真的作弊，该学生会被取消高考开除学籍，这一辈子都会留下人生污点，而帮助别人作弊是违法行为，宋宇你确定你能对你自己刚才说出的话里每一个字负责？”
宋宇咬牙，“你们不也都看见了吗！”
李联道，“这室内是有监控的。”
“有监控怎么了，是她来问我答案，我给她写了，但我又迷途知返，我知道错了，我现在自首和举报她！”宋宇道。
卷子上的题，就算胡乱写，他一题也都写不出来。
运气也拼不了运气。
反正还有他姐。
妈妈的希望也全都放在姐姐身上，从来没有期待过他能考上。
就算考不上天境学院，他还可以花钱出国留学，世界那么大，即使作弊也管不到别的国家去。
他今天就是拼着被取消高考被开除，也要把宋绮给弄得身败名裂。
面对赵樟严肃的话，宋宇丝毫不虚，反而还很得意，想出这么一个绝妙的办法。
“我也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蠢呢，还是蠢呢。”姜酒斜撑着脑袋，面上没有一点慌乱地啧笑着。
宋宇皱眉，下意识看向其他学生。
但每个学生都面无表情，看着他的眼神就跟看白痴一样。
宋玥面色难看，恨不得扑上去捂住他的嘴，让他别说别丢人了，又怕自己丢人，干脆低着头当没听见。
“你看看你自己的空白卷子，看看宋绮写满的卷子，你说宋绮问你答案？”李联眯眼问他。
宋宇虽然觉得别人眼神怪怪的，但他觉得宋绮已经拿到纸条并打开了，已经坐实了作弊可能性。
虽然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可只要能把宋绮拉下水，他就不在乎。
他咬牙，“那是她抢了我的卷子！”
“……”
“监控下，这种谎你竟然也扯得出来。”
李联冷笑，“看来你这段时间没来上课，是不知道，也没人告诉你，宋绮在半个月前就拿到了天境学院免除考试邀请函，也就是说她就算今天不来考试，这个天境学院她也已经被保送了！”
保送天境学院，千万人里也不一定有一个。
“但她还是来了，你以为她来干什么的？来这里作弊等着被抓取消资格，自己毁自己的前程？”
李联是真的没想到，宋家这个小公子，之前都在女生手上吃那么多亏了，竟然还会蠢到这一步。
李联都被他的愚蠢给气笑了，把小纸条摔扔到他桌子上，“还有，你看看你自己这写的什么答案，连宋绮卷子上答案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她一个被保送的人，会在考场问你这样一个学渣答案？你在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他身为老师，不该这么对学生说话。
但他教书这么多年，特殊班这群学生就算再怎样，也没有这么蠢坏的，想毁人一生甚至几代。
“保送……”宋宇听到这个面色微变，指着姜酒，“就她宋绮保送天境学院？你开什么玩笑？”
语气嚣张，连对老师的礼貌客气都没有。
“宋绮被保送，青藤高中人尽皆知，你哪怕随便找个人或者你姐问问呢？”李联冷笑道。
宋宇视线落在前边宋玥身上。
宋玥低着头，当作什么都没听见，恨不得想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算宋绮没有天境学院的免考邀请卡，她一个比你学习好的人问你要答案？在考场上葬送自己？”
当初抽到教特殊班，李联就注定跟优秀教师无缘了，他虽然心里一直郁闷，却也从未有过怨言。
因为能在青藤教书，教的还是特殊班，拿着工资比其他老师都要高一点，还有专门的特殊补贴。
这个补贴，是针对特殊班学生欺负捉弄老师，给老师的精神补偿费。
可工资再高，能够做老师的，教书育人，没有一个不想自己能够桃李满天下，就算没有满天下，也能教出来一两个厉害的。
现在，特殊班来了一个宋绮。
在外救那场飞机史诗，获得史无前例的荣耀，连带苗越和他这几个特殊老师，也受到了嘉奖。
直接从最低到最高，弯道超车。
如今苗越辞职，他临时成为特殊班新的班主任。
虽然这个学期只有最后几天了，宋绮也是他学生，特殊班唯一的天才，一个获得天境学院免考邀请卡的学生。
就算成不了高考状元，也绝对能占个前几，他这个老师也荣耀。
结果，在考场上，遇到个诬陷这个唯一小学生的事，李联都要气死了。
“你以为你这点小伎俩能陷害得了谁？”赵樟冷笑，“你以为我们看不见，教室里监控看不见，天境学院的远程监考者看不见吗？”
宋宇脸色发白。
“都是一家人，无论是人品还是学习，你跟你姐姐比起来都差远了。”
赵樟直接喊了守在外面的安保，把宋宇拉走。
路过宋玥身边时，宋宇抓住宋玥桌子，咬牙切齿，“你怎么不告诉我！”
宋玥低着头，捏着笔的指骨发白。
不言不语。
“宋玥！你是不是也想看我丢人！”宋宇咆哮，“我就知道！你也嫉妒我！你也想看我丢人！你……”
“你闭嘴！”
宋玥终于忍不住爆发，握着笔的手拍在桌上，手里的笔都断成两截。
她骨节发白，“你自己不好好学习天天在学校找事，自己找事却反被别人打得嫌丢人不敢来上学，被爸爸带着出去各国游玩做生意，当作宋家继承人，每天不着家，我上哪跟你说去？你又问过我吗？”
她目光通红，也像是压抑了很久，最后的话语直接变成咆哮，“你自己那么蠢地在这想陷害她，关我什么事？你不要高考我还要！”
“你……”
“够了！”
赵樟厉声打断，“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考场！是给你们吵架的吗？”
宋玥是他的好学生，他可不想她被影响。
“保安把他拉出去！”
宋宇满目憎恨不甘，被保安给拖拽出去。
赵樟安慰宋玥，“情况我们会调查监控，给天境学院那边解释的，你坐下继续好好考试。”
天境学院的卷子，其实比普通高考还要宽松些的，只要天境学院那边知道前因后果，今天这事对宋玥宋绮都没影响。
宋玥用手背用力抹了下双眼涌出的泪，坐下去，勾着头继续做题。
即使不会她也要做，今天已经被宋绮看笑话了，若考不上天境学院她更没脸。
“都好好写自己的题！”李联呵斥其他学生。
其他看热闹的学生纷纷收回自己的眼神，继续认真地低头做题。
“你也好好写。”李联跟姜酒说了一句。
不用她一句话，麻烦就解决了。
真好。
姜酒挑眉，啧了一声，伸了个懒腰。
她以为，人总是会吃一堑长一智的。
看宋玥，最近一段时间多老实，认真学习。
宋宇竟然还那么蠢，蠢坏被他占齐了。
这姐弟俩，也的确是天差地别。
*
这份试卷，只供天境学院那边参考，不计入正常高考分数。
姜酒每题都写了，至于对不对，对几分，就看天境学院那边随缘评价了。
不过她现在，并不在乎这个分数多少。
这个上午，就只考天境学院的卷子。
下午，开始正式考正常的语数英试卷。
姜酒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很不错，每一题都会。
答题的时候，她很谨慎，没再用自己时空的解题方式，用的都是这里的。
当天晚上回到家里，裴昭跟姜酒吐槽完天境学院的卷子太难了以后，说起宋宇。
“他在考场作弊，还陷害同学作弊，扰乱考场，直接被学校除名了。”
还上了征信系统，被各大高校拉黑。
青藤拉黑的他，是用钱和势力掩盖不住的。
他以后，在学术界的前途算是完了。
他话刚落，姜酒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自宋家。
舒静。
姜酒接听，听出是她的声音之后，直接挂了。
她跟宋家不想再有任何的纠扯。
接下来几天考试，一切都很顺利。
最起码，姜酒觉得自己很顺利。
她对自己信心满满，就算每科拿不了满分，不说全国高考状元，至少也能考个全校前一，考个单科状元。
裴昭对自己的普通考试也很有信心，对天境学院的考试就没有了。
叶思思和闻夕，提起天境学院卷子的时候，也是很抓狂。
段琼给姜酒发消息，各种羡慕她拿到了天境学院免考邀请函，现在面对天境学院的试卷逃过一劫。
天境学院的卷子，对他们而言就像是渡劫一样，但先前为了不影响后续考试，就也没说，一直到全考完了，才发泄出来。
姜酒胡乱地每个人都安慰了几句，一边观察着谢灼的身体情况，一边还在思索着怎么让天境学院的入院考核提前。
但再提前，也得等卷子分数出来。
姜酒想到了神锋，也想到了时空管理局，这两个组织都非同一般，他们若插手，应该可以影响。
还有阁叔这件事，也得尽快解决。
“姜小姐！”
姜酒抱着冷饮坐在阳台的吊椅上，脑子凌乱地思索事情的时候，谢二喊了一声，“灼爷醒了！”
姜酒一顿，豁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裙摆飞扬地疾步往室内走去。
谢英今天正好出去办事不在这里，谢二跟姜酒说完后就去给她打电话告知她好消息。
谢灼睁开了眼，但人似乎有些恍惚，面色依旧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
看到姜酒后，他有些干裂的唇蠕动了一下。
“你……”
昏迷了几日，又在生死面前走了一遭，唇瓣干裂，喉咙哑疼得说不出话。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银色的漂亮小香炉，里边燃着的白檀香快没了。
姜酒拿了块新的碾碎扔进去，又倒了杯温水过来，用洗干净的手指沾湿了，点在谢灼干燥的唇上。
等唇湿润了，才又把他扶起来，喂他喝水。
一连喝了两杯水，谢灼喉咙才好一点。
他声音涩哑，“我昏迷了多久……”
“七天。”姜酒道，“缓缓再说话。”
谢灼沉默了会，“对不起。”
姜酒垂眸：“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向我道歉，毕竟我们谁也没预料到，会出现那个场面。”
谢灼薄唇紧抿。
“再抿就掉皮流血了。”姜酒头也没抬，又给他递了杯水，“自己喝，补水。”
“……”谢灼活动了一下因躺太久而没力，有些发软的手指，两只手接过杯子，慢慢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