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官家准备如何应对?如果一个不小心,这把利刃可能会反过来伤到自己人。”
顾廷烨:“官家的潜邸旧臣倒是问题不大,但就是后来站过来的那些朝臣,恐怕得经历些问询。不过,元若的人品我还是有信心的,他是君子,绝不会给人随意罗织罪名,如果查到他手底下的人有问题,我相信他也绝不会姑息。”
明兰:“小公爷人品虽好,但终究被郡主娘娘保护得太过,对官场中的尔虞我诈缺少深刻的了解和应对,如果手底下人刻意隐瞒,他未必能识破。”
顾廷烨微微点头。
明兰继续道:“要我说,官人你不妨去一趟齐国公府,先把对四房五房的担忧说出来,让小公爷提前防备着。”
顾廷烨意味不明地问:“你这是担心他?”
明兰立马识别出这是个送命题,忙摆手道:“我担心他作甚?这不是为了防止查清逆党的刀口转向我们这边儿吗?”
顾廷烨:“抓了四房五房的也不能阻止吧?不过是两个被太后拿来当枪使的货色。”
明兰:“但这对主办官来说就是个警钟啊!逆王余孽居然就在办案人员之中,贼喊抓贼,还不够他小公爷警醒?更何况,太后提拔的人居然是逆王余孽,这件事若查实,对太后也是一击重拳啊!”
顾廷烨捏着手指:“好吧。我还以为你心疼元若了呢。”
明兰:“我与他非亲非故,心疼他作甚?”
顾廷烨:“不算非亲非故吧?你不是拜了平宁郡主作干娘?”
明兰:“你瞧我回京到现在,平宁郡主来看过我一眼吗?当初不过是……”明兰突然想起,当初是因为盛老太太要帮她拒绝齐衡的提议,才有了拜平宁郡主为干娘的事,忙住口。
顾廷烨:“不过是什么?”
明兰:“……不过是平宁郡主需要有个干女儿平衡齐家的风水,道士说了得是六月生人,这才屈就到我头上。要说真心收干女儿,那怎么着也得大办一场,可京城有几家人知道这事?恐怕平宁郡主心里都觉得丢人,恨不得大家都忘了呢。”
顾廷烨:“我怎么觉得什么道士啊之类的都是胡说八道。平宁郡主就是为了断了元若对你的念想吧?”
明兰一愣:“啥?”
顾廷烨哈哈干笑两声:“小狐狸,你以为你瞒得了我?还在你家读书时,元若就为了你屡次和我作对。要不是你二哥哥暗中相助,我还真担心你被他抢了去。后来马球场上,他不顾旁人目光非要和你同队,要不是我接着拉他单挑,恐怕你俩的闲话还不知要传成什么样。”
明兰也干笑两声:“那……那还真是多谢官人仗义相助哈。”她一时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感觉解释多了好像在掩饰,不解释又怕顾廷烨多想,正左右为难,顾廷烨笑着拉过她道:“有人喜欢你证明我眼光好,你选择了我证明我厉害!”
明兰对上他的眼睛,从中读到了信任,这才松下一口气,轻轻拍了一下顾廷烨的胸口,道:“知道你还说这么多!”
顾廷烨:“谁叫你在宫门口说要我选女官的?”
明兰瞬间无语:“那事都过去几天了,你……你要不要这么记仇啊!”
顾廷烨猛地揉她的脸:“就是要你长记性!”
他力气超大,明兰根本挣扎不过,脸被他揉得变形,于是就用拳头去捶他。
顾廷烨手比她长,整个人往后躲,手掌上没停。
明兰拳头挥空,呜呜啊啊乱叫。
顾廷烨玩得哈哈大笑,而后像猴子一样往后一跃,几步就奔出房门,留下一句话:“我去齐家!”
明兰气得大吼:“你有种晚上别回来!”
……
齐衡和顾廷烨的交谈倒还算顺利。
自从长柏婚宴上被明兰直言相拒,后来又成了干妹妹,齐衡已经知道自己和明兰没戏。
他原本打算从此断情绝爱一心苦读,不想却被邕王家逼婚,不得不和嘉成县主成亲。
他是个君子,虽然成亲成得不甘不愿,可想到对方的女子名节、更担心家族因为自己而再受邕王责难,所以渐渐地也说服自己和嘉成县主举案齐眉。
结果,造化弄人,齐衡的婚姻再次遇到重大打击,嘉成县主在逆王反叛中被杀死在宫中,他成婚数月就成了鳏夫。
不仅如此,平宁郡主在这场政变里为了活命而装疯卖傻,衣衫褴褛地匍匐在汴京街头,颜面和声誉尽毁,虽然后来反叛被平定、新皇登基,平宁郡主也始终不肯出门见人,要不是齐衡恩科高中,恐怕平宁郡主再走不出心中的阴霾。
如今,经历过大劫的齐衡变得更加沉稳,他续弦了晋南大族申氏的嫡女,老实地听从平宁郡主的安排站到太后身边。情爱于他已是小事,家族兴衰才是他看重的东西。
听顾廷烨提起顾廷炳和顾廷狄当初所作所为,齐衡摇头道:“原先我以为你家四房五房也就那几个叔叔婶婶狠毒一些,没想到他们的儿子也变成了他们的样子。”
顾廷烨:“要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是很难的,廷炳廷狄不过也就是普通人。”
齐衡:“如果我果真查实他二人有谋逆嫌疑,你待如何?”
顾廷烨:“我都亲自来向你坦白了,你觉得我会怎么办?”
齐衡点点头:“如此,甚好。”
顾廷烨朝齐衡拱手:“我知元若必能秉公处理,不枉法度。”
这句话一出,齐衡因为明兰而对顾廷烨仅剩的一点不满也消失不见,他朝顾廷烨回礼,道:“必不负二叔所言。”
二人隔阂尽消,齐衡拉着顾廷烨道:“二叔,如今新皇根基不稳,又时常称病不出,朝臣中多有不满,你行事千万要小心,不要太过,否则,容易给自己招来麻烦。”顾廷烨在宫门口扛明兰,事情转天就开始传遍京都贵妇圈,有说顾廷烨跋扈的、有说明兰跋扈的,最后都是说新帝识人不明、任人唯亲。
顾廷烨心中一暖,笑道:“多谢元若提醒。我知道外头人是怎么说我的,只是,我不在乎。我行的端坐得正,一心只向着官家。其他人爱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咱们管天管地也管不了旁人说话的嘴。”
齐衡从前最欣赏顾廷烨这种放浪不羁的真性情,这次却一改往常神色,担忧道:“我自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只要收敛些就可以给自己和官家省去很多麻烦,何必要为了一时痛快而落人话柄?”
顾廷烨拍拍齐衡的肩膀:“知道啦!从前这些话都是则诚在碎碎念,怎么如今换成你?到底你是我二叔还是我是你二叔?”
齐衡啧了一声:“你不知道,太后她……”
平宁郡主突然出现在门口,打断道:“顾侯,怎么今天有空大驾光临?”
顾廷烨恭敬行礼,道:“很久没同元若叙话,趁着今天不忙,来找他讨杯茶喝。”
平宁郡主笑道:“那你来得更好,我家刚从岭南得了上好的古劳茶,这就让人做给顾侯尝尝。你若喜欢,一会儿再带上两包回去。”
顾廷烨:“呀,我这连吃带拿,岂不是坐实了是来打秋风的?”
平宁郡主哈哈大笑:“就怕你不来呢!”
于是,顾廷烨和齐衡的私聊变成了和平宁郡主的瞎聊,顾廷烨没喝完一盏茶就回府了。
临走前,他搭着齐衡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说:“有时眼见并不一定为实。元若,你要擦亮眼。”
齐衡很想问清楚他什么意思,可是被平宁郡主拦着,只得作罢。
人走后,齐衡问:“母亲,您为何打断我与二叔的交谈?”
平宁郡主:“你是读书读傻了吗?刚才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你是打算把太后的策略都向顾二和盘托出?”
齐衡:“没有,我只是想说服他别和大娘娘硬来。大娘娘垂帘不过是希望朝政过度平稳,她是一心为着官家、为着朝廷的。二叔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他身怀忠骨、为国西征,是朝廷难得的帅才。两者皆是为国为君,出心都是一样的,那何必搞得如此剑拔弩张?若能化干戈为玉帛,共同辅佐陛下,岂不是幸事、美事?”
平宁郡主:“若天下事皆可以出心论,那还要兵马作甚?太后有效仿章献太后之心,官家却不愿再像先帝那般委曲求全二十年,此事本就难分对错,只看谁比谁拳头硬。儿啊,我们家是靠着太后才能撑到现在,你可千万不要优柔寡断,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
齐衡没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