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还魂丹，这东西他可太熟悉了，如果不是为了做戏更逼真一点，他当时消耗掉了府内仅存的一颗，现在也不至于让白御如此辖制。
白御在对上许宜行目光的瞬间，看到的不是哀求、痛苦孺慕之情，而是一种比他更狂热的，希望杀人的眼神。
由是剑尖微微下沉了那么几分，嘴角也忍不住爬上笑意：这个外甥女果然有趣。
“大统领，有人闯关！”刘义的声音才刚刚在院外响起，白御二话不说抬腿便出了门，十分放心的将房子留给这对父女，他觉得自己若在，大约就看不上好戏了。
许宜行没了阻碍，赶紧来到老爹身边，一抬手将药丸塞进了老爹嘴里，后者肉眼可见的恢复了生机。
“言，言儿，好孩子！”许老爹此刻紧紧握着她的手，浑浊的老眼中蓄起一丝湿润。“没想到，竟然还是你，你来。。。”许老爹有了力气，将自己贯胸那剑的伤口死死按住，撑住，还能活！
“爹，爹我刚从皇宫出来，外面，外面全是御林军，咱们怎么办？”
“是不是路安远逼宫成功了？”老爹瞪起眼睛，无比激动。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哪来的什么逼宫，都是演戏呢！
“他。。。”许宜行一顿，感受到门外已经不吵了，看来刘义已经被舅舅支走了，这是故意要给自己留时间。“我出来时看见他被擒了，怕是。。。”
“啊？”许老爹似乎有些转不过弯了，若不是路安远成功了，那自己的女儿是怎么出来的呢？
“爹，御林军就在门外，我用了一点方法暂时牵制住了他们，可是这恐怕久不了，不如看在。。。”咱们快死了的份上你就告诉我真相吧。
后一句还未说出，许老爹居然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尚有些虚弱：“不妨事，这屋子下面有暗道，咱们只要出去，一切无虞。”老爹眼中燃烧着一种无名的怒火：“那个废物，老子给他铺好的路他都走不平，真是废物！”
暗道？许宜行嘴巴一撇，这几天的事情怎么全跟暗道杠上了？
“爹！”许宜行继续伪装慌乱，“可是就算咱们出去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能去哪呢？”
“当然是回苗州！路安远给他机会他不中用，回苗州我号召起大军，卷土重来！”许老爹的眼睛越来越红，他自己却丝毫不知。
许宜行一步上前，看见老爹身体的变化，自然知道他快了。那药丸哪里是九转还魂丹，分明就是麻黄罢了，也就只能维持老爹兴奋这么一会，他的生命力已经在飞速流逝了。
只是没想到老爹临死前，想的还是造反，皇位到底有什么好的？
“爹，爹！我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方才我看白舅舅伤您，到底是因为什么？”许宜行假装按照所说打开地道机关，没急着下去。
“他就是皇帝的一条狗！”许老爹摇晃几下，撕下围帐给自己包扎伤口，根本没注意到那鲜血渗出的速度，几乎是瞬间染红了帷幔。
“爹，白夫人的死和您有没有关系？”许宜行一脚踏入洞口，回身直勾勾望着老爹，倒让许老爹一晃神，嘴里溜出一句。
“怎么你也问这个。。。”方才白御已经问过了，不过很明显那人并不相信自己说的任何一句话，才会当即一剑。
“我见过贺婆婆，她跟我说过许多话，她说白夫人胎儿过大，可是您并没放在心上，爹，这是真的吗？”
“竟然是你！”许老爹立刻联想到了几年前那件不大不小的怪事，便是贺婆婆一夜痴呆，被仇家泼了字的事情，居然是自己这个女儿做的？
“您是因为贪图白家独女的资产，想着吃绝户，然后又不想忍受被人说你靠着白家起家，才这么做，是吗？”许宜行依旧堵在洞口，不上不下，老爹已经从床边赶到了洞口，可是停在了两三步的地方，满脸不可思议。
“你！”
“你不爱白夫人，不爱刘夫人嫌弃她的出身，也觉得宜言不配继承您的血脉，你也不爱何氏，对她的自尽丝毫不调查，是吗？你也不爱顾氏，否则不会续娶一个户部尚书左氏之妹，你也不是真的要帮路安远继承皇位，只是要在您活着的时候威风威风，是吗？”
连着几个是吗打在许老爹身上，他忽然觉得有点冷，于是转头看了看窗外，哪里来的风？
老爹不知道他为何发冷，许宜行可清楚得很，因为他快死了，本就不多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失，身上没有一处不透风。
“宜言，你不要听外人瞎说，这些都不是真的。”老爹脸上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面皮上透着不健康的灰绿色。
“哦，其实刚才那个不是还魂丹，那东西太稀奇了我也没有，我就是随手拿了一个药丸给您，您觉得好点了吗？”
许老爹不可置信，自己刚刚还闯出来救自己性命的女儿，怎么转眼就变成这样了？听到方才二女儿的质问，不由得想起刘氏的出身：“你！你和你母亲一样下贱！贱婢，贱婢，不配做我的女儿！”
果然，老爹介意刘氏的出身至此，若不是因为自己死了而宜言和皇子有了婚约，大约也不会多瞧她一眼。
“那谁配做您的女儿，许宜行吗？呵呵呵。”许宜行将探出去的双脚收了回来，跳到老爹身边，一把握住他的胳膊在耳边轻言道：“爹，其实我是许宜行，我从阎罗殿走了一遭，替我母亲回来问问您可曾悔过？”
“什么？”许老爹方才只是觉得身上寒津津的，如今却感觉五感渐渐离开身躯，听见了恶鬼在自己耳边低言的声音。
许宜行看见他毒入肺腑，轻轻松了一下拉着的手臂，老爹那还算伟岸的身躯竟然像风筝一般飘飘然起来，眼神也开始飘忽不定。
许衔山只感觉自己面前一下子出现了很多张面孔，有刘氏，有白氏，还有顾氏，然后是自己的女儿宜言和宜行，渐渐那些面孔叠在一起，张口欲言，却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