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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鹤川脸臭了半天才稍微好转过来。

赵毅正站在那里无所适从,楚鹤川忽然又道:“吩咐下去,让楚将军派一批人秘密去购买收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少将军请说。”

楚鹤川转身走到书桌前,提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制作火药的原料,并且如同先前沈嘉凝所说,另外多余收集两种矿物以混淆视听。

将纸递到赵毅手中,赵毅看了看,疑惑问:“少将军,现在咱们银钱不多,去弄这些东西做什么?”

楚鹤川并不回答,只命令他一定要秘密进行此事。

又想起硝石一事,虽然他有些不想去见沈嘉凝,还是去见了。

沈嘉凝正坐在榻上发呆。

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榻边小几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乳鸽枸杞汤,汤色浓密,香气诱人。

他看了那东西一眼便挪开了视线,走到榻边的凳子上坐下。

沈嘉凝见他来了,淡淡瞥他一眼:“少将军有什么事情?”

楚鹤川看着她苍白的面色以及眉宇间的浓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身子好一些吗?”

“才喝了一碗药,哪有那么快?”沈嘉凝没好气道。

“也是。不过今后要注意一些。”

沈嘉凝想起他今天说自己心狠,还记着仇:“我的身体与你无关,我的孩子也与你无关。”

楚鹤川:“……”

用沉默将尴尬给撵走,片刻后,他才开口:“我是来问一问你说的硝石一事。”

“你是问硝矿吧?”

楚鹤川点头。

沈嘉凝伸出手在空中勾了勾:“给我一张舆图和一支笔。”

楚鹤川将事先准备好的舆图和笔给了他。

将舆图铺在桌案上,她一手拿着毛笔的屁股往太阳穴上戳了戳,仔细查看对照着如今这个世界的地形和原本世界地形的差距,最后得出结论——相差不是很大。

思考回忆了一会,她动手在舆图上勾勾画画。

楚鹤川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勾画的位置。

半晌后,她将圈画好的舆图推向楚鹤川:“你看看,我圈起来的这些地方,可能会有硝石矿,你派人重点到这些地方查探。”

楚鹤川拿过舆图来看了看,倏尔露出个笑容来:“这一处就在景城和尚城中间,我明日便派人秘密往此处去探查。”

沈嘉凝点了点头。

倏然记起一件事来:“我之前提过的人质的事情,你有没考虑?”

“你说的是谢达的家属?”

沈嘉凝点头。

楚鹤川微微一笑,笑容如和煦阳光:“人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只要不出意外,十来日便能到达京城。”

“是吗?”沈嘉凝也跟着露出欢欣笑容,“没想到你动作那么快。不过,咱们抓来了谢达的家属,他若是能够因此投降固然是好,若是他不投降,咱们还是得想办法强攻下尚城。”

顿了顿,沈嘉凝又道:“对了,我在想,等咱们拿下了尚城,那么中间还有两座城没有夺回来,咱们可以和凤城的上官滔联手,从两面夹击,夺回两座城池后,与上官滔平分。”

“上官滔恐怕不会答应。”楚鹤川神情凝肃,“上次我派去试探的使臣回来后,表示上官滔只想拥兵在凤城,甚至想要趁机夺走咱们楚家军的地盘,他恐怕不会那么轻易与咱们联手。”

沈嘉凝呵呵冷笑,“国家危亡之际,谁还有空跟他一起搞内斗?”

说这话的时候,她双眸不受控制地露出一些激愤之情。

楚鹤川看了那双眼睛好一会儿,低下头浅浅笑了笑。

这段时间以来,她脑子里逐渐装进了一些国家大事,也不枉他们护她一场。

“若是他不谈合作,那咱们就靠火药将失掉的城池夺回来,最后再找他算账!”

沈嘉凝愤愤然说了这句话,高子清便抬着饭菜走了进来,一边笑一边问:“姐姐要找谁算账?”

沈嘉凝见了少年,心情都跟着好了一些,连忙道:“没什么,你抬什么吃的来了?”

高子清将饭菜放到了桌上,悄悄朝楚鹤川炫耀似的笑了一下,随后给沈嘉凝介绍吃的。

“姐姐,大夫说了,你现在气血都没有补回来,要多吃补血的有营养的。”

他殷勤地给她盛了一碗乳鸽汤,又阴阳怪气道:“都不知道之前是谁把姐姐照顾成这个样子,姐姐在离开我之前,明明比现在胖的。”

意思就是,公主跟着楚侯一家,没得好日子过。

楚鹤川闻言脸色难看:“虽然公主在我楚家这几个月以来比不上从前在王宫的生活,可我楚家已将最好的给了公主。”

“那为什么姐姐受伤之后身体会弱成这个样子?”

高子清转头一脸责怪地看着楚鹤川。

沈嘉凝见两人眼中闪着刀光剑影,赶忙扯了高子清衣袖一下:“子清,别瞎闹,少将军一家对我极好的,只是我自己没有注意养好身体而已。况且现在刚刚打了仗,缺少银子,我们都得省着一些花钱,不能铺张浪费。”

高子清闻言乖巧转过去,“好,姐姐,我不胡闹了,我听你的,不过今后我一定会把最好的都给姐姐。”

两人开始腻歪起来。

楚鹤川赶忙起身走人。

看见这二人在一块,他总是觉得心中不舒服。

————

秋天的树林中,落叶铺满泥泞的道路。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缓缓前行的马车上。

车轱辘时不时撞到地面凹凸不平的地方,车身随着颠簸摇晃。

树林深处,只有偶尔传来的落叶声和空中北雁南飞的哀鸣。

玄武坐在马车上驾车,剩余五六个侍卫步行跟在旁边,白夜和谢达的妻儿则挤在狭窄的车厢中。

那女子三十岁左右,身边的男孩三四岁。

母子二人看着白夜,满脸的警惕。

母亲抱着儿子,紧紧地缩在车厢的角落里,时不时低声安慰:“别怕,娘在这里。”

一旁的白夜,小心地伸出腿来,将裹在大腿伤口上的布条一圈一圈解开。

随着他的动作,他面色愈发苍白如纸,鬓边冷汗顺着脸颊往下落到黑色的衣袍上,瞬间湮没不见。

由于日日颠簸,心情压抑紧张,他大腿上的伤一点都没有好转。

将布条完全解开后,缺了一小块肉的地方暴露出来,上面敷着凝固的黑血。

那对母子被吓得面无血色,那男孩更是大声哭了出来。

谢夫人赶忙一把将儿子按到了自己的胸口,不让孩子看到这血腥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