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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指了指楚鹤川,看他的眼神十分恭敬。

他说:“是少将军派人将我接入昱城的。”

白夜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向楚鹤川,低声问:“为何?”

楚鹤川看不见白夜的眼神,但他能听出他语气之中的戒备。

楚鹤川解释道:“我与玄武曾经见过。”

白夜愣了好半天,忽然反应过来。

玄武从前在王宫中,是驾前护卫长,经常都能见到公主,而玄武又与楚鹤川相识,与自己相识,楚鹤川就是把玄武叫来辨认公主身份的。

白夜忽然笑了。

笑声有些苦涩。

他说:“我在公主身边潜藏多年,一直负责照顾公主的安危,少将军又如何不信我呢?”

玄武闻言不由打岔:“公主果真还活着!”

白夜点头。

楚鹤川道:“如今公主正在我府中,不过我的眼睛未痊愈,需要护卫长帮忙确认公主身份真假。”

玄武接话:“我曾经无数次见到公主,与公主也算点头之交,定然不会认错。”

楚鹤川点了点头,令下人把二人各自送去客房休息,明日再见公主。

玄武与白夜离开偏殿,两人一路便互问这半年来所发生的种种。

玄武回忆道:“张茂带兵打入王宫之时,我带着其余的护卫弟兄们奋死反抗。但张茂的人太多了,我被砍了十几刀,现在前胸后背还是刀伤。”

说着他将自己的衣领往两边扯开。

但见他身上横七竖八的刀疤,有长有短,有深有浅,纵横交错,如同一只只叮咬在他皮肉上面的多足蜈蚣。

一旁有领路的丫鬟,听着两人的谈话,悄悄觑了一眼玄武,正好看见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刀疤,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发出尖叫。

玄武看向那丫鬟,哈哈一笑,道:“现在都好了,你还怕什么?”

丫鬟蒙着嘴别过脸去。

莫说丫鬟,就连白夜这见惯生死之人看了,也不由骇然。

他问玄武:“你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玄武坦然笑道:“也许就是天不亡我,我当时血都要流干了,就是没死。等我醒来的时候,只看见王都已经起火,王上王后都不在了。

“我激愤万千,心想,上天之所以留我一命,也许就是要我为王上王后报仇吧。于是我趁着火势逃离了王宫,躲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养了将近半年的伤才把身体养好。”

他说着话,眼中时不时露出一些激愤不已的神情。

激动之时音量也忍不住抬高。

“一个多月前,少将军忽然派人来找到我,告诉我公主也许还活着,需要我帮忙辨认。我想,公主活着,那咱们王上的血脉便还没有断。

“公主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没了,她定然心中激愤万千,咱们今后便要在公主的带领之下,一起杀进吴国,杀了张茂老贼,为王上王后报仇雪恨!”

说到这里,玄武显得有些激动,黑面也跟着泛出紫红色。

白夜却是一言难出口。

他该不该告诉玄武,其实公主一点报仇之心都没有呢?

“诶,你呢?”玄武忽然拍了拍他的胸口,“你又是如何护住公主的?”

白夜闻言面色有些难看。

玄武疑惑道:“怎么了,莫非公主出了什么事?”

白夜看了他一眼,犹豫着解释道:

“当时张茂刚刚带兵打入王都之时,我便收到王上的命令,要誓死护送公主出王宫。

“当时公主被侍女带着躲藏起来,我遇上张茂的人,一时没有找到公主,也受了伤昏迷。

“后来我醒过来,侍女告诉我公主被张茂悄悄带走了,我便带领剩余的暗卫弟兄去营救公主。

“一路上遇到吴国的士兵,弟兄们全部折损,最后只剩余我一人。”

顿了顿,他脑海中浮现在张茂的私牢中见到的一身狼狈的公主。

他庆幸道:“不过好在我成功救下了公主,并带着他逃到了景城。”

玄武赶忙问:“那为何和公主今日才到此处?”

白夜又将路上如何遇到张茂,两人到了景城外如何服役,最后公主误伤了楚鹤川导致他失明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他隐瞒了自己和公主之间的关系。

玄武听罢叹了一口气,跟着侍女到了客房中,说:“既然是你一直护着公主,那公主的身份无疑了,从今往后,我们兄弟一定要齐心。”

白夜点头。

玄武一脸激愤,“白夜,你保护公主的职责算是完成了,可我没有护住王上,我发誓要为王上报仇,你会与我一起吧?”

白夜转头看他,心中思绪纷繁。

“怎么,莫非你成了那等贪生怕死不知感恩之人?”玄武猛拍他的肩膀,有些生气。

白夜被他拍得咳嗽一声,半晌才笑道:“你我受君恩多年,我自然也要为王上报仇的。”

玄武一笑:“既然如此,明日我们见了公主,请示了公主,便一起出发去吴国杀张茂狗贼,若是能成功,最好是到吴国王都把吴王也给宰了!”

彩霞漫天,孤鹜归巢,湖面一角,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沈嘉凝捏着一把小石子不停地往湖水里扔,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心情烦躁不已。

走到院门边上,两个侍女立刻伸手拦住了她。

沈嘉凝要硬闯出去,院门后便齐刷刷站出来二十来个会武的侍女。

她气得咬牙切齿,大声质问面前女子:“你们把白夜弄到哪里去了?”

那侍女不理人,沈嘉凝转身就要回屋。

身后倏尔传来一道男音:“姑娘放心吧,白夜只是在另一个客房中休息。”

沈嘉凝回头去看,正是楚鹤川。

他在丫鬟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跨进了院子中。

沈嘉凝见了他就来气,呼喝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楚鹤川在离沈嘉凝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微风吹动他白色的衣袍。

男人眉目儒雅,始终面色温润,眼含笑意。

那眼睛虽然暂时看不见,却柔和透亮。

他站在晚霞中,霞光倾盖而下,将他的侧脸印上淡淡橘色,让他俊美得好似画中走出来的似的。

他温声道:“姑娘身份尚且存疑,等明日一早,我会让人来确认你的身份。”

沈嘉凝嗤笑一声,歪头道:“好啊,若是到时候我果真是魏国公主,你当如何?”

楚鹤川淡声说:“若姑娘果真是嘉凝公主,在下父亲定然携楚家阖家上下向公主赔不是。”

沈嘉凝闻言,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她拍手道:“楚鹤川,你们全家一声抱也没什么用!不如给我些银子来得实在!”

楚鹤川闻言挑眉,认真地问:“曾经一国公主,竟然只看得上钱财?”

“无钱寸步难行嘛。”

楚鹤川笑出了声,摇着头一脸无语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