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罚雷劫落在伶述尘身上时,远在留仙的鹿羲梧忽然心口一痛。
万阶玉梯已经走了一半,山门在细雪中迷迷糊糊。
密集的痛感压在胸腔,让她痛苦地弯下了身。
箬柳紧张地去搀扶她,声音带着紧张的哭腔:“小羲儿,你怎么了?”
鹿羲梧咬着唇一时半会说不出话,额头上渗出冷汗。
呼吸剧烈起伏。
好强烈的痛感,似乎是心脏被活生生扣了出来,鲜血淋漓被捏在掌心。
箬柳吓得哭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抚摸着少女弓起的脊背。
她试图让她掌心的热度,缓解鹿羲梧的剧痛。
“小羲儿…你到底怎么了,小羲儿你不要吓我,小羲儿……”箬柳哭了,抱着鹿羲梧瘦弱的身子。
鹿羲梧跪倒在地,死死揪住胸口的衣衫。眼角生理性的泪水,颗颗砸落在地。
痛…痛感,是哪来的?
鹿羲梧尽力平复呼吸,让自己尽可能冷静的思考。
这段时间,她并未与其他人接触。唯一有过,便是与伶述尘的双修。
难道这是他身上的痛感?
鹿羲梧痛得冷汗直流,费力抬眸向三十六重天的方向看去。所幸,那边只是云雾缭绕,安静地矗立在山巅。
痛感持续了一阵,忽然慢慢消退。
鹿羲梧眼前有些发黑,眩晕感让她无所适从。
“我没事。”鹿羲梧声音有些哑,反手拍了拍害怕的箬柳:“起来吧,我们先上去,这个玉梯狭窄,不安全。”
箬柳赶紧稳稳扶起鹿羲梧,往上爬去。
玉梯太长,风又大,吹来的雪粒子砸在脸上生疼。
箬柳往上爬的每一步都有些艰难,摇摇欲坠。手却死死的揽住鹿羲梧的腰。
她可以摔下去,但不能让小羲儿摔倒。
鹿羲梧伸手遮住一些风雪,声音有些脆弱:“小柳儿,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小羲儿,你瘦了好多。”箬柳摇摇头,扯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
她觉得,小羲儿这么虚弱,全然是因为她。
因为鹿羲梧在碎魂台上救了她。
箬柳哭了出来:“小羲儿,都怪我,若不是我…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鹿羲梧压住隐隐约约的痛感,微微抬眸。
小仙子的脸蛋被冻得通红,正在手足无措地擦眼泪。一双亮闪闪的眸子里,清亮亮的,全是她。
“笨,怎么会是小柳儿的错?”鹿羲梧笑着摇头,“或许是刚刚吃太多了,撑着肚子了。”
箬柳撇撇嘴,珍珠似的泪珠子噼里啪啦的砸。
殿下又把她当小孩子哄了
可是离开妖域那么久,她已经长大了。
“殿下,我不是小孩子了。”箬柳压低了声音,凑近鹿羲梧,小心地擦去她脸上的汗水。
看着箬柳委屈的脸色,鹿羲梧觉得痛感消失了不少。
留仙长路只在眼前,爬上玉梯便可抵达。
早些处理完事情,看看伶述尘的状况。
这痛感,或许与伶述尘有关。
鹿羲梧捂着胸口,站起身:“走吧,况师兄还在等我们呢。”
箬柳扶着鹿羲梧,开始往上爬
玉梯万阶,两人爬地有些费力。等到站在山门口时,箬柳觉得背上一阵冰凉的粘腻,腰背酸痛。
大概是汗水浸透了里衣。
第一次来这里时,她记得是况师兄将她背上来的。
那时她还一直问他累不累,况师兄话少,翻来覆去地就是两个字“不累”。
现在看来,怎么会不累呢?
箬柳捶了捶腰,去看鹿羲梧的情况。
鹿羲梧已经好了不少,站得笔直,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还有些汗。
察觉到她的目光,鹿羲梧转头冲她明媚一笑。
箬柳一愣,伸手拉起鹿羲梧,飞快走出去:“走走,我们快去歇一歇。”
由于箬柳走得快,没几步便到了况纪渊所在的院子。
院子一如初见时那般孤寂,安静。远山的细雪,被风吹过来些许,停留在树梢。
鹿羲梧看了一眼,移开目光。
况纪渊已经从禁闭室放了出来,此时应该在房内休息。鹿羲梧对箬柳道:“况师兄就在里面,你进去看看他吧。”
箬柳抬腿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小羲儿,你不同我一起进去吗?”
“我在院里休息休息,你先去吧。”鹿羲梧笑得狡黠,让箬柳脸蛋一红。
鹿羲梧又道:“我还穿着男装,若是大大咧咧进去,况师兄怕是会误会什么。”
“我们还没有到那个地步!”箬柳忍不住嘀咕:“况师兄是块木头,也只会以为你是我新交的朋友。”
箬柳撒娇似地摇晃鹿羲梧的袖子:“小羲儿你就陪我进去,小羲儿,你最好了!”
“好好好,进去进去。”鹿羲梧受不住,拉起箬柳的手走向门口。
门被叩响,里面传来一阵清润的男声。
“进。”
箬柳推开门,扑面而来一股浓郁的草药气息。
况纪渊随意披着外衫,乌发披散。
箬柳的目光从他那张冷峻的脸上移开,一路下移,路过精致的锁骨,路过饱满的胸肌,最后落到缠着绷带的腰腹。
越看,她脸越红。
况纪渊显然也没料到是箬柳来看他,表情呆滞一瞬,才飞快揽紧了衣衫。
“抱歉,我不知是你。”况纪渊皱着眉道歉,起身为箬柳倒了一杯茶。
少年目光看见箬柳身后一个瘦弱的身影,在看见两人紧扣的双手,眉头锁地更紧。
待看见箬柳身侧是一位清秀的青衫少年时,况纪渊眼中明显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箬柳牵着青衫少年走近。
况纪渊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迟疑和不可思议的暗哑:“这位是?”
箬柳怎么会牵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少年?
况且这少年长得如此瘦弱,只是脸比他白净一些罢了。
才分别几天,箬柳就……
况纪渊皱着眉,期待箬柳回答他的问题。
偏偏箬柳脸一红,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
这让况纪渊有些急,他忍不住开口道:“这是你新结交的朋友吗?”
箬柳赶紧摇摇头:“不、不是的。”
况纪渊沉默了一阵,似乎听见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乌发少年眼眸低下,里面雾气盈盈,似乎要下雨。
他顿了一下:“原是这样吗?……既然你能…”
鹿羲梧忽然冒了个头,指着自己:“你刚刚是在问我是谁吗?方才我在走神,没听清,实在不好意思。”
青衫少年笑眯眯,说得却是女声。
在况纪渊惊骇的目光之中,青衫少年笑嘻嘻道:“怎么,况师兄不认得我了吗?我是鹿羲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