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药王怒笑一声:“怎么?你害怕了?好,你们不敢看,那我来说。”
深秋的夜,凉风裹来一丝寒气,药王仰望星空,君王此刻已经失去了王的风度,狼狈不堪。
药王娓娓道来:“我们的父亲,我们的君父,有四个皇子,大皇子就是我,君父取名龙佐麒,我从小就面貌平平,塌鼻小眼,扎在人群里面找也找不出来,呵呵,但是我喜欢钻研医术,八岁的时候就可以救人性命了;我的二弟叫龙佐蛟,身体健壮,拉弓射箭骑马他总第一,但是脑子......有点笨”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脑袋,似是嘲讽似是心酸。
“我的三弟名叫龙佐虺,聪敏过人,四书五经样样精,春秋礼仪,兵法三十他都精,他有天生的帝王之才,四弟......龙佐麟,也就是你们身边的君王,呵呵,真是身相貌堂堂,你看他剑眉凤目,身材挺拔修长,他更精书法、工绘画、通音律、擅赋诗。”
惨淡的夜空凄凉又漏寒,最是无情帝王家,曾经的两个兄弟,如今已是截然不同。
“我们的君父也是相貌不凡,极具文人气质,可是他亲手栽培的四个皇子却霄壤之别。”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何况同父异母。
药王走到一棵大树旁,摸了摸粗糙的树皮:“渐渐的,我们都长大了,小树苗变成了粗树枝,而我们的样貌和才能越发有了区别。”
云忆问道:“皇子都已长大了,难道君王没有立储君吗?”
“呵呵!没有,他迟迟不立储君,其中原由大家早已心知肚明”
“如果按长立,那就是我,如果按嫡出而立,则是正宫娘娘之子龙佐蛟,我的二弟,如果按治国安邦的才能来立,则是三弟龙佐虺。”
说到这里,大家已经明白一二,龙佐麟一非长子,二非嫡出,三非治国安邦最佳人,所以这应该就是先君迟迟不肯立储的原因了。
药王继续道:“而这几个都不是君父最爱的,他喜欢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只会泼墨弄诗的......龙佐麟,呵呵,什么时候治理国家需要用诗篇了?”
他讽刺的嘲笑着,森然的白牙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凌厉。
云忆问道:“朝中大臣不会上书吗?”
药王苦笑道:“当然上了,大臣们纷纷上书,催立储君,可是我们的君父的拿着皇权独断专行,压下了所有拥护我们三人的奏章。”
“最后四个皇子也开始变得勾心斗角了,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后宫嫔妃也开始暗下黑手,给先君偷偷下起了药,呵呵!生在帝王家,哪个不短命呢?”
一旁的君王暗自垂下了头,他又何尝不知道生在帝王家的痛苦和无奈,他曾经也只想做个闲云野鹤,可是命运由不得他选择。
繁星点点,一颗流星划过,好像生命的陨落,药王的目光随着流星的弧度落在了地平线:“直到后来,先君已是奄奄一息,在病榻上当着太医和百官的面,他做了最大的决定。”
药王的目光投向远处的夜空,记忆回到当年君王临终的那一刻。
龙榻上,仙君奄奄一息,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皇后坐在旁边掩面哭泣。
太医忙前忙后,算是走过程了。
文武百官和其他嫔妃全部候在外边,四个皇子齐刷刷的跪在龙榻旁边。
忽然,先君王睁开了眼,好像回光返照一样,精神了许多。
先君咳嗽了几声,伸手摸了一下皇后:“扶本君起来!”
皇后擦着眼泪,坐在了先帝身后,用身子托住了他。
“四位皇儿跪下!”
“君父!”
太医就立在旁边,这个时候金口玉言,太医就在旁边,君王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办法更改。
“麒儿,本君封你为北麒王,镇守北边,你可愿意?”
大皇子龙佐麒叩头谢恩。
先帝继续道:“蛟儿,本君封你为南虺王,你可愿意?”
二皇子龙佐蛟叩头谢恩。
此时的先君已经只有一口气了,他吊着最后一口气:“蛟儿,本君封你为西蛟王,你可愿意?”
三皇子龙佐虺依然叩头谢恩了。
这个时候,先君从枕头下面摸出一道诏书,递在了四子龙佐麟的手中,颤颤巍巍的道:“要做一个爱民如子的明君,切不可同室操戈,兄弟相残,你要向本君起誓,绝不可......”
“君王......君父......”
“君王......驾崩了!”
记忆中的画面哭声震天,整个幻龙国都变了白色,一颗星陨落了,好像刚刚坠入地面的一颗流星。
药王收回了目光,看向了狼狈的君王:“你们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吗?没有,腥风血雨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君王咽泪道:“你不要再说了,闭嘴。”
钟离幻捏紧拳头,没有哪一个子女愿意听见父亲的残忍过去,就算他和君王父子情淡薄,那也是他实实在在的爹啊。
药王哪里会听他的话,恶狠狠的盯着他,要把他虚伪的皮揭下来:“后来,我到达封地北境,过了不到三个月,我的好弟弟,您的琼浆御酒就赐到了我的面前。”
天家本无情,最大的敌人永远都是自己最亲的人,他们的父子情、兄弟义、夫妻缘都淡漠的可怕。
君王掩面而泣,靠在一棵大树上抽泣着,这些年,他夜夜恶梦日日祈祷,他也未曾过好一天。
药王终于哭了,或许他曾经真的珍惜过这份手足之情:“我的好弟弟啊,你知道我是怎么喝下去那一杯酒的吗?我含泪......而饮啊,你知道我当时多疼吗?我心绞如拧,浑身抽搐,七窍流血,身体蜷缩的好像一把弯弓,我的心千疮百孔你知道吗?”
咆哮声在宁静的夜里哀鸣,药王是怨,是怒,是恨。
“不要再说了”君王抱着脑袋痛苦的蜷缩在树下:“不要再说了......”
钟离幻该怎么办?他已然是无能为力,他该安慰还是该责备,他不知道。
药王心中悲愤交加,他恨极了:“别说了?你当初下狠手的时候可像现在这样哭过?你可曾想过我们多疼?你的二哥三哥什么罪?你为什么也不放过?就是因为他们比你有能力吗?蛟儿武术超群,你害怕他起兵造反?虺儿心怀天下,文韬武略都比你起,你害怕他久得民心是吗?”
“不要说了,我求你不要说了......”杀人诛心,一番话让君王生不如死,他狼狈的哭泣抽搐。
钟离幻咬紧牙,扶起了他。
药王缓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悲愤,仰头让眼泪憋回去:“幸亏我从小懂医术,才九死一生的活了过来,可是我的脸却因为药物反噬......毁了!”
“我变得面目全非,没人再认识我是谁了,而在幻龙城中,我已经死了,你昭告天下,说我因为不适北方天气,死了!呵呵!”
说这些的时候,他好像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轻松又简单。
“可是,在那不知名的大街里,我却在被乞丐追着打,被小孩戏弄着玩,我和野狗抢食物,在污秽堆里找菜叶,夜晚就躺在破庙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被狗追着满大街跑的日子,我的好四弟,你怕是没有听说过吧?”
皇宫的雕栏玉砌,锦衣玉食,新君王的夜夜笙歌,哪里还管百姓生计呢?龙佐麟不可否认,他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利,害死了太多无辜的人,他也曾经被纸醉金迷的生活吞噬。
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子嗣尽夭折的时候了。
云忆一声叹息,问道:“那你后来去了哪里?”
“后来,后来去了哪里?”药王抖动了一下肩头,“呵呵!能去哪里?皇宫早就回不去了,我那个时候只是为了活着吧!”
“我见什么吃什么,见哪里有路就往哪里走,就这样,我竟然饿晕在了缥缈峰的路上。”
云忆钟离幻定眼睛一定:“缥缈峰?”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静仙阁的床上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救我的人是缥缈峰的峰主,叫司空明\/慧。”
云忆和钟离幻互相看了一眼,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会知道缥缈峰有宝贝。
只是不知道峰主最后后悔了吗?他知道他救的是一个恶魔吗?
“他亲手给我喂药,还催动灵力为我疗伤,最后,他因为可怜我,收我做了徒弟,我应该谢谢他,所以后来,我一直不曾动过他。”
云忆哼了一声,双手抱臂:“呵,后来你以假面示人,也没有敢让他知道你是他徒弟吧?只是我不明白了,他当初收徒怎么就因为是可怜你才收的呢?既然收了,他待你应该不错,最后你怎么离开缥缈峰了呢?”
药王道:“因为他说我的身体被药物反噬,结不出灵根了,那个时候,我真是恨透了龙佐麟,还不能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药王面目狰狞的看着夜空里抽泣的君王,龇牙咧嘴的想将他一口吃穿。
云忆道:“所以你就苦苦哀求,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是,我骗他说自己被后爹赶了出来,被兄弟不容,无处安身,求他收我为徒,只为有一个家。”
“他告诉我说,他已经有四个弟子了,他们都比我小,让我做他们的师弟,跟着他们修习法术。”
云忆摇了一下头,笑道:“他们不怎么待见你吧?”
“是,韶秉权整天游戏人间,司空翁只会静心打坐,司空修就会和他的小师妹卿卿我我,而我,却是被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就连最初级的修士都看不起我,笑我丑笑我没有灵根。”
“缥缈峰有宝贝的事情人人都知道,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具体在哪里?是个什么样的。”
云忆笑道:“所以你想用缥缈峰的宝贝来恢复你的容颜,想让它来增强你的体质,从而结出灵根?”
“是,我以为峰主慈悲,所以我便去求他了,谁知......”
云忆哈哈一笑:“你也太天真了吧?你以为那是一颗糖吗?你哭几声掉几滴眼泪他就会给你了是吗?哈哈哈......”
药王闭着眼睛,拳头紧握,当初的羞辱让他毕生不忘:“是,是我天真了,他不但不给我,还说如果再提,缥缈峰便再也容不得我......”
“我自知无望,留在缥缈峰也是苟延残喘而已,我要报仇!”
云忆道:“所以你就离开缥缈峰,凭借着在缥缈峰学到的一点仙术,再加上你医术上的造诣,开始了扒皮换脸?带着假皮又跑到了虚魔宫?”
“是,想要报仇,我必须得有一定的仙术,只有仙术结合我的医术,我才可以炼出蛊毒,炼出蛊咒。”
云忆道:“虚魔宫先魔神的死不是意外吧?你也觊觎魔神的位置?”
“在虚魔宫我化身班羽,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可是华如风他从来都看不起我,他宁愿把位置传给一个叛徒也不传给我。”
此时的药王已经变态扭曲,他的心里除了怨恨已经再无其他。
是老天爷不公平,给了他一张平凡的脸,父亲不喜欢,因为丑陋,他被缥缈峰的修士嫌弃,峰主作为师父,也没有舍弃宝贝救他一下,虚魔宫的魔神也嫌弃他,天下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他。
他要毁了这个世界上所有好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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