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便连夜离开了李假村,离开了李假学堂,他们先将大师兄带回了缥缈峰,师父心脏骤疼,不能让他再过于担心,所以他们给大师兄包扎了伤口,输了灵力,让他先休息了。
寒竹舍里。
钱满已经急的脑袋空空了,他本就不是什么冷静镇定的人,现在更是六神无主,心如火燎。
云忆道:“你先冷静,你先把你们在李假村的事情给我们讲一遍,你们到底遇到了谁?为什么会没有还手之力呢?”
钱满双手扶着额头,额头的青筋暴起,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的回想着两个时辰前发生的点点滴滴,一幅幅画面在他脑子里呈现,他用尽全力捋着那些画面。
今日下午。
云忆和钟离幻因为师父有恙离开了李假村,钱满、李沝、还有张妄、李郎夫妻他们也就在这个时候回到了李郎家里,什么也没有发生啊!也没有什么异常啊!
和往常一样,他们吃了李婆婆做的饭菜,饭菜也是和以前一样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后来,后来所有的学生都来了,李郎依然一字一句的给孩子们教着弟子规,李沝依然抱着那个五岁的小调皮。
他还清晰的记得李沝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那么幸福,那么欣慰,那么满足,他喜欢看李沝这样的神情,因为他也觉得很满足。
他想,如果能这样一辈子多好,学生换了一茬又一茬,他们一直坐在那里,怀里的孩子换了一轮又一轮,他们的青丝从黑到花,从花到白,那该多好!
钱满是一个不懂情爱为何物的人,但是他喜欢过这样的日子,喜欢和这样的人一起闹,一起疯,喜欢看着那个人满足的笑,他就是这样盘算着的。
脑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遥远,明明才是两个时辰前的画面,他却感觉已经隔了十年百年。
烛火温暖的摇摆着,朗朗的读书声好像一首铿锵有力的歌曲在学堂的墙壁来回荡漾,李沝的面容是那么的美好,那种美好是在缥缈峰上永远看不见的。
后来,泪烛摇摇,那个五岁的小捣蛋睡着了,接着好几个比较小的孩子都泛上了困意,烛光把他们的小脸映的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再后来,残烛几乎泯灭,所有孩子都睡着了,他和李沝才发现了不对,也就在这个时候,李郎一头栽倒在了地下。
不好!
他和李沝倏地起身,才发现他们的灵力尽失了,他们一瞥旁边的张妄,发现也是和他们一样,灵力全无!
他们面面相觑,猜测可能是中毒了,果然,夜风破门,残烛死灭,学堂内一片昏暗,一点点惨淡的月光照出的只有不安,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身躯从木门镶了进来!
“寒竹倾君,久仰大名啊!”
这是他们听到的第一句话,他叫的是寒竹倾君!他的声音很难听,有点扭曲,还有点沙哑,一听就是用术法变过嗓子了,应该是他们见过的人。
听到这里,云忆和钟离幻都是一惊,原来那个人是要抓钟离幻的,只因钟离幻回峰为师父疗伤,所以才让李沝成了李代桃僵了。
钱满继续回忆,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那时屋子里很暗,双方都看不清彼此的模样,李沝等人也没有与对方答话,而是本能的把这些孩子都护在了身后,虽然他们没有了灵力,但是肉搏也非一般人可以胜武的,他们并不害怕。
那个人在门口立着,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昏惨惨的微弱光线,后来,他不见有人回答,继续道:“怎么?寒竹倾君看不上与我说话吗?”他说完右手向上一托,爪中出现了一把用灵力化出的魅火。
这个时候,他们才看清,那个人身材并不魁梧也不高大,只是昏暗中残光照出的虚影罢了。
他戴着黑色的一张铁面具,面具并不精致,好像不常戴的样子,看那发质略微粗糙,应该已经不再年轻了,他戴着面具的脸横扫了一眼屋子,他们知道,他是在找寒竹倾君。
李沝问道:“阁下何人?”他从容不迫,面色淡定,待时而动。
面具人显然是失望了,透过面具的两个洞,李沝敏锐的洞察力看见他生气的闭了几下眼。
“我?你会知道的,但不是......”他一句话未说完,两指一拢,一张红色纸符
凭空化在了他的指间,“现在”,现在二字刚出口,红色纸符好像附了灵一样飞到李沝面前,直取咽喉。
李沝已经失了灵力,不能化出仙剑,但是仙剑本身就是灵器,李沝轻轻一转,右手顺势从头发上一摸,天女散花的发冠‘怜心’自行落在了他手中,瞬间变成一朵大莲华,李沝将怜心向前一甩说道:“阁下的符纸太烂了!”和着这一句不怒自威的话,千朵万朵莲花瓣如粉色飞刀一样窜向面具人,在昏暗的学堂内泛起点点星光。
面具人显然低估了李沝,本以为他失了灵力就是待宰羔羊了,却没有想到,不用灵力也可以让他猝不及防。
这次他不再是一张纸符了,而是一沓,这些纸符飞起,生生挡住了李沝的花瓣。
面具人怒了,也对李沝更有兴趣了,李沝感觉到,面具下面那张嘴正在呲牙咧嘴的笑着。
面具人道:“很好,功夫不错,还有,你的脸很好看!我,很喜欢!”他语气不似轻浮,而是一种贪婪,想要把李沝吞食一样的渴望,好像一匹许久不见猎物的狼,突然看见了一顿美餐。
钱满被他恶心到了,骂道:“你个变态流氓,恶心人的丑八怪!”
面具人被这句话彻底被激怒了,手中的灵力火光更加激动的燃烧着,脖子左右一拧,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我丑八怪?你哪里看见我丑了?啊???”本就不正常的声音此时更难听刺耳了,好像要把人的脑浆挤出来一样。
钱满不屑道:“呵!大晚上戴着面具那是得多丑啊!哦!你何止丑八怪,我看你根本就是一个畸形怪物吧!”
一旁的李沝轻轻咧了一下嘴角,表示赞同!
张妄手握刺蒺藜,狠狠的盯着面具人。
面具人周身都冒起了烟,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都能听见他磨牙的声音,他不再多言,以骂架来代替打仗,他是不会赢的,他在情绪左右的情况下发出无数红符,齐刷刷射向李沝、钱满、张妄。
三人同时亮出兵器,此时仙剑也只能当做兵器使了,李沝的天女散花,名曰‘怜心’,钱满的紫色油纸伞,名曰‘嗜财’,张妄的刺蒺藜,名曰‘妄心’。
此时仙剑都化不了剑,只能是本来模样,但是威力还是不容小觑的,面对这一张张带有灵力的纸符,他们也丝毫不惧。
三对一打的鱼死网破,叮叮当当的互相撞击声好像石子砸在铁剑上一样,火花四溅。
突然,面具人发出的红符改变了方向,不是射向李沝他们,而是刺向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孩子们。
他们来不及回击,只能先保护好孩子,钱满骂道:“你个变态,你不要脸!”
面具人道:“我要的,就是一张脸!”声音极度扭曲狰狞,似有不甘和愤怨,李沝猜测,这张面具下的脸应该和钱满说的差不多,不是丑就是畸形。
红符错综复杂的在学堂内乱飞,钱满打开了嗜财罩在前方,张妄的妄心一抽一个准,带刺的刺蒺藜抽在红符上发出一种像猫叫的怪声,李沝的怜心有散不尽的花瓣,每一个花瓣落在红符上,红符瞬间化为泡影。
但是孩子们都不在一起,分散的很开,他们三人一人一个地方,终于,张妄这边难以应付,几张红符差点伤到孩子,情急之下,张妄舍身挡住了十几张红符。
当然,他自己却受伤了,红符狠狠的扎进他的血肉和骨髓里,脖颈处、心脏处、脉搏处都被红符重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袍,他最终支撑不住,倒在了一个孩子身上。
死也要护住孩子,李沝欣慰,原来他的二师兄还是原来的那个神,是他误会了,是他错怪了。
李沝跃到张妄身旁,他一手抱起张妄,喊道:“大师兄!大师兄!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他拼尽全力用花瓣把红符挡在了外边,张妄面色苍白,身上伤口太多,血流如注,这样下去他会血尽而死的。
“钱满,过来!”
钱满倏地一下跳到了他们的身边,李沝二话不说,扶起张妄就架到了钱满的背上。
“快,先带大师兄走!”
钱满不愿,急道:“那你呢?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我可以应付,你先带大师兄走!”李沝一边用天女散花挡着用之不尽的红符,一边催促钱满离开。
“我不!!!”
李沝被他气的鼻子都上皱了,左手一出,纸窗户被隔空打成支离破碎,“快走!”
钱满再不走就要把李沝气吐血了,于是他几乎带哭腔的道:“你一定要坚持住,我马上就回来!”
起身一跃,背着张妄从窗户而逃了,起跃之前他只听得李沝一句,“废话真多!”
逃出之后,他没有走几步就先发了传音蝶,后面的事情就是云忆他们看见的那样了。
他不知道短短的时间内怎么就成那样了,李沝明显是可以对付的,就算势力不均,但抵挡几个时辰完全没有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么轻易的就被抓走了呢?抓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现在是死是活呢?
钱满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