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晨光,泻了满城的春色,杨柳依依,桃花灼灼,李花簇簇。
野花绽开了娇嫩的容颜,和着春风的节拍,翩翩起舞,散发出春的气息。
陌上,一个黑衣少年欣喜若狂的大步走摆着,他嘴里斜叼着一朵小野花,手里摇晃着一把乾坤扇,瀑布般的黑发随着他的节奏一波一波的抖动着,精致的黑靴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一只翠绿的青鸟煽动着翅膀徘徊在他的前后左右,一会落在他肩头,一会飞上他的脑袋。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美,清风徐来增凉爽啊!
“钟离!?”
青鸟落在他的肩头答道:“嗯!”
云忆笑的合不拢口,继续道:“钟离?”
“我听见了!何事?”
“没事,就是想叫你,你的声音很好听!”
是啊,还有什么声音比的上钟离幻的一句云忆呢?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听见这样的一句称呼。
青鸟眨巴着眼睛,把脑袋别了过去,“待会到了缥缈峰,你别叫我。”
“知道,我就叫啾啾!嗯哼?......”
“......”
云忆合了手中的乾坤扇,思忖了片刻之后,问道:
“钟离,你说缥缈峰真的会有什么镇峰之宝吗?可以让人永葆青春,长生不老吗?”
青鸟嘴巴一启一合,发出娓娓动听的声音:“不知,只是听说过,真假不知!”
“那你怎么知道张妄觊觎此宝?”云忆咬着花朵,说话不是非常清晰,有点鼻音。
青鸟道:“他是觊觎峰主之位。”
云忆似乎不解,他还要觊觎吗?峰主老了不是应该直接传给他吗?到时候有没有宝贝不就知道了吗?
“张妄是大师兄,峰主之位迟早是他的,我们为何要阻止?”
青鸟道:“我怕他等不到师父老去,他可能想提前坐上那个位置了,何况,他不配峰主之位。”
“钟离,你昨晚在梦府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钟离幻当然听见了,只是他不能告诉你,因为你的前妻给你戴了绿帽子,还是两顶,虽然已经被休,但是总是感觉丢人的。
还有张妄,他觊觎峰主之位,觊觎峰中宝贝也是因为那个女人,他不能说。
其实这些他倒也不必隐瞒,因为云忆昨晚多多少少也听见了,只是他真的不屑一顾。
青鸟道:“听到了一些他想做峰主的事情,其他的没有。”
一路繁花相送,清风相伴,就连空气都泛着美好的味道,天空的白云也在轻轻细语,偶尔有鸟儿飞过,却被青鸟的魅力折服,有的绕着青鸟不停的扑扇着翅膀,似是求偶,有的则是委屈的埋下了头,青鸟的美丽让它们自惭形秽。
云忆随手捡起地上的小石头,轻轻一丢,绕在青鸟身边的鸟儿委屈的飞走了,吃醋不分大小和种类。
云忆取下嘴里的小花,捻在手里:“钟离,你说你身体里面青鸟的性情多还是你的性情多啊?”
“一半一半吧!”青鸟的声音很脆,像一种乐器的声音。
云忆惊讶的道:“啊?那你会不会被这些鸟给勾引去了啊?”
“......”
青鸟翅膀一震,飞到了云忆头顶,而这个时候云忆本能的就抬头仰望了。
“吧嗒!”
云忆感觉一滴热热的水落在了嘴唇上,还有一股怪味,他用手一抹,眼睛顿时瞪的像拉满的弓。
鸟屎!
“钟离幻!你,你也太,太不地道了,你竟然给我拉屎?”
果然是一半一半的性情啊,如果是钟离幻本性,他绝对不会如此顽劣,也不知道是他从前太拘束?还是此刻借着青鸟的身体比较放纵?
他扑扇着翅膀,刁蛮且任性的道:“好吃吗?”
“钟离幻!!!我要拔了你的毛!”他绝对没有想到堂堂寒竹倾君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整他,不过他真的真的很喜欢这样的寒竹倾君。
青鸟边飞边叫到:“来吧!尊贵的鬼兰魔神!”
蝴蝶翩翩,鲜花烂漫,风光无限好,一个黑衣少年追着一只小青鸟忽上忽下,笑语才整个春天无限放大和蔓延。
岁月静好!
……
“峰主!峰主!峰主!”
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三级白衣修士气喘吁吁的往缥缈峰的食堂跑,人未到声先闻。
“峰主,不好了,鬼兰魔神来了!”
谁来了?食堂正在吃饭的弟子都是一惊,有的被吓得连筷子都掉了,有的被惊得一口饭没咽下去,噎得直伸脖子。
张妄心想,昨晚才遇见了他,今天就来找事,莫不是想把他和梦浅诺的事情公与缥缈峰?他捏了捏手指,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音来,脸上还是一贯的温和。
此时峰主正坐在雅室吃饭,随意的道:“让他来吧!”
“是!”
白衣小修士抹着额头的汗退了出去,张妄、李沝、钱满警觉的来到了峰主的雅室。
“师父?”
峰主淡定的道:“出去用饭吧!”
他们互相看了几眼,只能继续坐在大厅内用饭。
钱满道:“他一定是想我们了,他都四年没有来了,或者有事情,他是不会伤害我们的!何况钟离师兄死前用仙根封了他的魔性。”
鬼才想你,但是不伤害你们倒是真的,不过和魔性不魔性也没有多大关系。
四年了,钱满除了长高长壮一点也没有改变,脸有点圆,弧度很柔。
李沝也道:“嗯,四年前缥缈峰大战,他也没有杀人!”
张妄脸抽筋似的笑了一下,忐忑不安的心让他有点不舒服,无事不登三宝殿,钟离幻已经死了四年多了,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昨晚他一定是听到了一些什么。
整个饭堂开始变得有点压抑了,说笑声和拌嘴声都不见了,每个人似乎都在静静的惊恐的等待着鬼兰魔神的到来。
突然,一个黑色高大身影遮住了春日的暖阳,他逆光而站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只见他身材伟岸,高挑修长,似乎与门框同齐,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如此气势,让所有弟子感觉到一种深沉的压迫感。
他倏地将手中的乾坤扇合了起来,一步跨进了饭堂,肩膀的青鸟殷勤的左右张望着,这是他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如今却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钱满最是不一样,他感觉云忆没有任何杀气,和曾经的云韶华没有丝毫差别,如果一定说有差别的话,那就是更高了,更俊了,更有男人味了。
他站起身来道:“云......”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妄拽着坐了下来。
云忆对着他礼貌性的笑了一下,径径的走进了峰主的雅室。
峰主继续夹着盘中的菜,神情不似后来温和,也不似大战那天粗暴狰狞,倒和他在缥缈峰时平常看见的一样。
他低着头道:“坐吧!”
换作从前,云忆可能会拱着手说一句,多谢师父,但是现在他不会,他甚至有点厌恶眼前这个人,曾经太年轻,他也没花心思去管这个人,但是后来他觉得,这个人阴晴不定,有时候慈悲温和,有时候好像在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此时的峰主给云忆的感觉就是假仁假义,惺惺作态。
云忆坐在了曾经钟离幻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开门见山:“听说缥缈峰有一镇峰之宝,云某今日特来一观?”
峰主手中的筷子微弱的停顿了一刹,眼帘似乎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其实,云忆一直注意着峰主的每一个细小神情,就这一体现,云忆肯定传言非虚。
峰主悠然道:“魔神也学会道听途说了?缥缈峰的镇峰之宝一直都是一个传说,恐怕要让魔神失望了!”
他言辞似有闪烁,别人听不出来,但是云忆他听出来了,察言观色是他在云府从小就学会的。
他分的清谁是阿谀谄媚,谁是推心置腹,当然也分的清是不是口是心非,只是这种察言观色需要心平气和、毫无杂念的时候才会准确,很累大脑。
“哦?是吗?我听说就在冰牢里?怎么会没有呢?”云忆轻挑着眉梢,语气似是挑衅,势在必得的道:
“峰主如果大气就赏了我吧?从今以后,仙魔之间的恩怨一笔抹杀!嗯?”
说到冰室两个字的时候,他突然提高了音量,他在向峰主做着警告,不给,就抢。
峰主道:“冰牢里面有没有什么宝贝,魔神不知道吗?”
云忆不答,心想,他的确进过两次冰牢,也的确没有看见什么特别的宝贝,但是峰主的神情告诉他,宝贝一定是有的,不过有没有他不在乎,他只是按照青鸟的意思把话说出来就可以了。
峰主目光扫过云忆的胸膛,问道:“你的仙根......可还好?”
云忆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的仙根了,看了一眼肩膀上的青鸟,似有得意的道:“好,当然好!”
对于仙根,峰主露出的神情让云忆感觉到了异样,但是他具体看不出来是什么?是心疼钟离幻?好像不完全是,是生气?好像也不全是,他品不出来。
话已说完,他并不想多留,瞅了瞅青鸟,起身道:“告辞!”
窗内的话窗外人听的清清楚楚,有人蠢蠢欲动,有人毫无波澜,在权利和至宝面前,有多少人能够无动于衷呢?
尤其钱满对金钱和宝贝更是比命重要,他站起身用手招着云忆,示意让他过去,他从来都没有觉得云忆会伤害他们,只是身为缥缈峰弟子,他又不得不疏远。
云忆从前也很喜欢这个人,觉得他白的如同一张纸,纯的好像一块没有任何瑕疵的玉。
他依然是看了看青鸟,仿佛在征求意见,青鸟眨了眨眼睛,云忆便走了过去,和他们坐在了一起。
还是从前的老位置,只是身份变了,云忆感叹世事无常啊,但是还好,他守住了最后一丝希望,除了这一丝希望,世界万物与他皆无关。
钱满道:“哇!这只青鸟好漂亮啊?李沝,大师兄,你们觉得它漂亮吗?”
李沝也一直在看青鸟,答道:“漂亮!”,这是他们两个难得的一次观点一致。
张妄似有尴尬,瞥了一眼,“漂亮!”
云忆拨了一下青鸟的嘴,即霸道又得意的道:“是吗?我也觉得非常漂亮!”
毫无掩饰的骄傲让大家都有点不适应,当初他拿到仙剑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引以为傲啊!
钱满道:“你这四年都去了哪里?怎么音讯全无?”
云忆莞尔一笑:“找东西!”
钱满没问找什么:“要吃饭吗?”
“要!”
“!”还真是不客气,脸皮这么厚的吗?怎么说也曾经刀刃相见的啊,现在不仅大张旗鼓的坐在这里,还要吃人家的饭,不要脸。
但见云忆毫不客气的拿起一双新筷,夹了最小的一根青菜,还是有点大了,他又咬了一口,只留豆子大小的一点。
“来,吃饭了!”
“......!!!”
不会吧,青鸟吃菜?钱满直接吓得丢了筷子,李沝一脸不可置信,张妄看的想呕吐,表面却无波无澜。
“云,云公子,它?它好像不喜欢吃菜啊?”钱满看见青鸟别过了脑袋,一副高高在上不搭理主人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尴尬。
云忆却没有任何窘态,更加宠溺的道:“他挑食,喜欢喝粥?”他边说边哄道:“来哦!听话,不吃会饿肚子的,以后再给你做汤羹!”
“......!!!”
什么?它,它还挑食?
青鸟扑扇了一下翅膀,小脑袋簌簌的抖动了几下,好像在生气或者撒娇,黑眼睛看了一眼云忆的眼睛,张开了嘴巴,由云忆把青菜送进了小嘴里。
菜刚到嘴里又立马别了过去,旁人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只有云忆知道,他害羞了。
钱满李沝觉得自己见鬼了,云韶华什么时候变成恋鸟狂了,不对,他应该是得了恋鸟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