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云忆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这个仇报的太丢人了,他第一次彻夜未眠。
撩拨女修士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第二日起了一个大早,他要戒斋,他要沐浴,他要拜师,他要报那一让之仇。
三日后,祭峰台上黑幡缭绕,紫烟升腾。
高大的祭峰台立在缥缈峰的半腰。
祭峰台两侧盘着牛鬼和蛇神。
蛇神下面附着对联:“茫茫苍穹一滴泪,悲天悯人化峰台。”
牛鬼下面附着:“八百台阶祭恶魂,问罪九天断仙根。”
三千修士长跪台阶两旁,中间留着一条通道。
峰主司空翁手持浮尘,立在祭台的旁边,袍衣招展。
张妄、李沝、钟离幻今日都穿上了白衣道袍,手持仙剑,站在司空翁身后。
祭台上插着焚香,供着奇花异草。
云忆、钱满、梦甲茗也都身穿白色道袍,手持焚香,他们要从第一个台阶一步步走上祭台。
台阶两旁跪着三千修士,他们要从中间的记印阶走上去,台阶会自动记入他们的相貌和血液,乃至生辰八字,日后如果有罪,也要从这记印阶走上去,直到祭台。
记印阶会测量出此人的罪孽,然后在祭台上祭罪。
这一刻,云忆后悔了,为了报钟离幻的让拳之仇,他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这祭峰台着实渗的慌,鬼魅缭绕的,就连飘起来的香烟也那么诡异。
走上了这里,意味着永远不能为恶,或者为恶了,一定要跑的远远的,千万不要再走一次,不然在劫难逃。
云忆三人高举焚香,一步一步的往上走,走一步脚下便重一步,心里就抽一下。
他真的后悔了,可是来不及了。
钱满额头的汗都侵了出来,只有梦甲茗坦然自若。
走上祭台,云忆三人把焚香插进了祭坛的香炉里,张妄、李沝、钟离幻等人一起跪了下来。
司空翁轻扬浮尘,仙气飞入苍穹。
霎时间阴风袭来,黑幡招展,牛鬼蛇神嘴里吐出一股一股的黑风。
天空也变了颜色,乌云压顶的窒息感让云忆玩世不恭的心态变得沉重,他突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钱满额头挂着汗珠,这种隆重的感觉让他心脏飘了起来。
钟离幻跪的虔诚,云忆抬眸时不经意瞥到了他的眼神,这种眼神让他说不出滋味来,好像带着某种负罪感,看惯了各种假脸,他确信,钟离幻的心事全部都在这张脸上写着。
三跪九叩,没有人不敢不虔诚。
......
静仙阁里,峰主端坐在中间,云忆三人已经换了缥缈峰的弟子服,白色劲身装,白色发带上镶着白玉珠,此时他们正跪在峰主脚下。
峰主道:“徒儿,既然已经拜师,为师先带你们到仙剑库选出自己的神剑。”
拜师已成,首先要为弟子们选出神器,这样日后练剑才可以根据自己的剑练出剑法和心法。
“!”
钱满:“真的?现在就可以选神剑了吗?”
钱满高兴的想要跳起来了,但是碍于师父在,只能攥着拳头激动的问。
峰主:“是的,随为师来吧。”
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仙剑库。
一位弯着腰的老者等候多时了,胡子和头发都花白了,眼神迷离恍惚。
“参见峰主,参见各位小仙君!”老者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罢了”峰主眼神犀利的看了一眼老者,老者立马直起了身,眼神似乎不敢直视。
峰主道:“司空,今日要为三位新徒选神剑,请把库门打开。”
一向和蔼可亲的峰主,对这位老者却有点犀利。
这位老者本无姓名,十几年前,峰主在人间云游时见他可怜,心生悲悯,将他带回缥缈峰,赐名司空,还让他在此看守剑库,好歹有一份事情做,也混口饭吃。
司空老者:“是,峰主!”
老者司空嘴里念了一阵咒语,说了一声开,石门吱吱嘎嘎的就打开了。
司空老者:“峰主请,各位小仙君请,”
司空一边哈腰说话,一边把目光轻轻的投向了云忆,或许是看他不凡的容貌,或许是看他年轻的活力,总之,云忆让他的目光变幻莫测,但是他的眼神没人注意到,连云忆自己也没有看见,因为大家一心把目光投向了剑库里面,其他的他们都不重视。
峰主便和五位弟子相继进了剑库,因为钟离幻没有来,所以只有五个,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他一向如此独来独往。
钱满:“哇!这么多神器啊!不过怎么没有剑呢?”
仙剑库里灵气丰沛,浑身都感觉轻了起来,琳琅满目的神器散发着淡淡灵光,钱满的眼睛里全是星星。
但是这些神器都是各种各样的物品,有瑶琴、笛子、琵琶、软鞭、雨伞、画卷......等等,就是没有仙剑。
这些神器在石壁上镶嵌着,好像自然长出来一样。
“这就是剑”,张妄温柔的看着这个没有任何心思的师弟,告诉他,眼前这些东西都是剑。
钱满道:“啊?不会吧?这些明明就是琴啊、笛啊、画啊......”他一边指着这些物件一边直截了当的给大师兄说。
张妄道:“缥缈峰是眼泪所化,也最高的峰,所以离日月最近,自然聚集了日月灵气,还有万物的精华,每一株草,每一粒沙都有灵,这些剑就是峰上的奇花异草得了日月和万望灵气修炼万年而来,他们在成剑之前都是一个普通的物品,如瑶琴、如琵琶、如画卷......直到他们遇到与自己心灵相通的主人,借着主人的灵力才可化为仙剑。”
怪不得这些神器长的这么奇模怪样呢!
“原来如此啊!这也太神奇了吧?”钱满的眼睛放着光,他把这些东西全部看成了金银财宝。
峰主道:“选剑和拜师一样,需要两者共同愿意才可取得,如若它不愿意,你再喜欢也取它不得,你们还未修心法,也未有灵力,暂且将它们化不了剑,但心总是相通的,现在,静气凝神,去感应它。”
就在峰主说话间,云忆已经来到了一把黑扇面前,黑扇努力的张着,乾坤两个大红字,分别印在扇子的正面和反面。
云忆修长的手指正准备去触摸它,嗖的一声,扇子飞了起来,绕着所有神器耀武扬威的转了一圈儿,仿佛在炫耀,然后慢慢的落在了云忆的手中。
云忆激动的道:“就它了,乾坤扇,乾坤在手,风流如我!”
钱满斜了一眼:“风骚如你!”
云忆不理他,得了神剑,化剑之前他先练一练扇,左转扇右转扇,上翻扇下翻扇,各种花式游刃有余,扇子仿佛听话一般,随着他的思想各种翻飞旋转。
只是他刚才的那句“乾坤在手,风流如我”让峰主和张妄都为之一惊。
这真的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吗?老天爷会不会选错人?
“恭喜云师弟获得仙剑,”张妄拱手祝贺。
“恭喜云师弟\/云师兄获得仙剑。”其他三位也立马恭喜了。
“同喜,同喜!”云忆持扇行礼,心里的激动都写在了脸上,他还没学会低调。
很快的,梦甲茗和钱满也各自取得了自己的神剑,梦甲茗是一根紫色软鞭,取名“残心”
钱满是一把金色丝帛伞,取名简单明了“嗜财”,嗜财如命钱无穷。
三人自然是无比激动了,各自炫耀着出了剑库大门。
司空老者:“小公子......”
云忆刚踏出剑库门,看门的司空老者突然叫了一下他。
云忆:“司空老伯,有事吗?”
云忆看他老态尽显了,人又和蔼,便唤他一声老伯。
司空老者:“无事,看公子只顾看神器,当心脚下石头......”
司空老者顺口一提醒,云忆往脚下一看,果然有个大石头。
云忆道:“多谢司空老伯”便行礼而去了。
司空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眼里似乎多了一分渴望,或许人老了,总对年轻的人会多看几眼,以此来祭奠曾经年轻的自己。
叹他真风流!
云忆走到张妄旁边,乾坤扇扇起来了他的发丝:“大师兄,今天取剑,为什么钟离师兄不来啊?他很忙吗?”
云忆心想,祭峰的时候都在,为什么取剑不来呢?
张妄道:“钟离师弟自小住在寒竹舍,离此比较远。”
云忆:“哦,那他也不吃饭吗?”
这个问题云忆问的实在太奇怪了,谁还不吃饭?
张妄:“呵呵!当然吃,只是很少来饭堂和大家一起吃,寒竹舍后面有各种果子,还有蔬菜,他会自己做。”
自己做?估计在吊命,怪不得瘦的像竹竿。
云忆:“哦,那他为什么一个人住那么远?”
他一边摇着乾坤扇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钱满也摸着手里的金色绢丝伞道:“嗨!当然是无敌了,你看他,脸跟仙人一样,还有那眼神冷的跟月亮一样,当然不会与我们俗人一起喽!”
云忆道:“俗人是你,还嗜财呢?”
钱满不理他,你不爱财?骗人。
云忆回想起那晚丢人的一幕,脸颊发烫。
半天不说话的李沝这个时候开口了。
“是啊,钟离师弟自小很少笑,一直很少和同门说话,三千修士有很多只见过他一两次面,大家都说他寒,说他冷,更说他俊美,好像要把这世间男女都倾倒,所以大家都叫他寒竹倾君。”
云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寒竹倾君?这也太形象了,看见他就会感冒,自带寒气。”他故意打了一个寒颤。
李沝不答,张妄摇了摇头。
钱满道:“寒竹倾君果然适合他,长的就跟竹子一样修长,倾君?果然是被倾倒了呢?可惜我不是个女子,不然我要为他散尽钱财。”
梦甲茗侧目看了一下钱满,不说话。
云忆道:“你这语调、这神情、简直就是活活被迷住了啊,不是女人也没关系,做个仙侣一起双修啊!”
钱满翻了一个白眼:“我没你那么风骚。”
云忆眉头一挑:“本公子喜欢女人,柔情似水的,哈哈哈,不会风骚到男人身上的!”
张妄摇头,真是不堪入耳。
梦甲茗别过脸,不看他。
李沝继续说道:“钟离师弟性格孤僻,但是心底非常和善,从不和峰中修士争执。”
“和善?你怕用错词了。”云忆转着乾坤扇,笑的一点不真诚。
峰主已经走远了,云忆更加肆无忌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