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钊佑的别院内,对话还在继续。
“哥,我带人去就是了,你就别去了”木钊全说。
“不,我要亲自去”林钊佑此时的心中腾起的是杀气,真如杀红眼的战士,虽然他并没有亲自操刀,可这一步步计划的实施,看着自己的成果,他不能接受疏漏。
于是一行五人,趁乱溜进皇宫。
皇宫里此时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倒塌的屋宇,满地是垃圾,太监宫女们正在清扫,而后宫中,女人哭成了一团。
一声声听到有人在哭慈儿,皇太子朱慈炅尚不满周岁,被活活砸死,负责看护的宫女太监也全都被砸死了。
他们5人分开去寻找楚由校,最后发现他在竟然还在交泰殿里。
天启皇帝惊魂未定,一直躲在桌子下不肯出来,宫里侍卫在殿里殿外站了好多人,向他保证安全了,现在没事了,可他就是不出来,他已经被吓得痴傻了,进入了一种儋妄的状态,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
“离艽,离艽,是离艽”。
侍卫们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又不能把他强行拉出来,只好听任他在桌子底下胡说。
林钊佑一人窜入殿内,其他四人待在房顶上伺机配合。殿里侍卫们也是惊魂初定,对在桌下不肯出来的皇帝在心里鄙视一番,只管站着,心思早在自己家人的安危身上了,没人注意到林钊佑已经潜入了殿内。
林钊佑看到躲在桌子下瑟瑟发抖的楚由校,满脸鄙夷。他一把将他从桌子下面抓出来,楚由校嘴里还在不停地念着:“离艽,你是离艽”。此时侍卫们听到殿内响动,七八人都围了过来。
林钊佑此时神思竟然变得恍惚起来。他对进来的侍卫视若无物睹,只管抓住天启皇帝胸前的衣襟不肯松手。
“你知道我是谁了? 你还记得我当年是怎样对你说的吗?哈哈哈,哈哈哈”林钊佑一阵狂笑,一把将天启皇帝摔在地上。
“我对你说过了,无论多少代,多少年,我定要找你复仇,今天如愿以偿了,哈哈哈”他又是一阵狂笑。
“我当年被你像狗一样扔在路边,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为什么要羞辱我,为什么,为什么?”他又上前一把抓住天启帝,使劲摇着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天启皇帝只顾在那儿发抖,嘴里不停地说:“离艽,是离艽”。
此时侍卫们已将林钊佑团团围住,他们都被他的气魄震住了, 同时投鼠忌器,又怕伤着他们的皇帝,是以谁也不敢上前。
“你倒是站起来呀,你站起来呀,你个孬种,你这个胆小鬼,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林钊佑用左手又一把将天启帝抓起来,右手拍拍地在他脸上扇了几个耳光。
天启帝仿佛被打醒了一般,突然从地上站起来了。
“你果然来了,哼,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来了,这么多年,你一直活在仇恨里,你的子子孙孙都活在仇恨里,他们无一刻安宁,今天被你杀了,我也不亏本。”侍卫越聚越多,他们不知道皇帝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
“当年是我屠你族人,是我掳了你的妻子,你要报仇,找我就是了,杀了几万无辜的人,你就不怕下地狱吗?” 皇帝接着说。
“呵”林钊佑冷哼一声,不屑地盯着他:“地狱,我就是从地狱里来的,我的族人中哪个不是无辜的,你不照样在后世做了皇帝?”他大踏步上前,挥剑就往下砍,而天启皇帝,此刻有如神助,顺手从旁边侍卫手里夺过剑来,与林钊佑对战。
此刻,在房顶上的木钊全四人看得真切,他们也顾不得殿内侍卫林立,飞身从上面下来,与林钊佑形成一个自卫的拱形。
“把他们全部给我拿下”天启皇帝一声令下,侍卫们一层层地围过来,林钊佑五人终因寡不敌众全部被擒。
“把他们押往刑部大牢,好生看管,待找齐其他共犯,我要亲自发落”五人都被绑得结结实实地,装进铁做的囚车里,往刑部大牢而去。
囚车里的五人,倒并不惧死,他们面上并无惧色。
林钊佑此时已回过神来,他似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又好像明白其中发生的一切。如今见身在囚车里,知道失手,但五人均是一心赴死的样子。并未显颓丧之色。
三个月后,紫禁城的皇宫大殿上,林钊佑一行五人,木武芳老太太及族里其他的长老们,全都被押解在堂上。
“林钊佑,你可有话说”问话的是刑部尚书王纪。
“没啥可说的,既然失手了,要杀要剐请便?”林钊佑目光真盯着坐在一旁的天启皇帝,毫无惧色。
“刺杀天子,制造明顺厂火药爆炸案,死伤2万多人,毁万余间房屋,按大明律,当诛九族,你可服气”刑部尚书王纪又问道。
“服气,有什么不服气的,蕙城的申掌柜及余大虎一家上百口也是我杀的。我杀他们不过是为了灭口,我原本也没打算逃离。既然被抓住了,任由你们发落”林钊佑抖了一下双手上的铁镣铐,往前迈了一步,直视着王纪的目光,很淡定地说。他不像个受审者,倒像个旁观的证人,把一切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这个我们已经查明了,你既然承认,也就不细说了。”王纪又说。
“就京郊西南的明顺厂,本是朝廷存放黑火药的地方,上万斤的炸药,被你们给点燃了,明顺厂警卫森严,你们是如何混进去的,又是如何点燃炸药的,请你如实交待”王纪又问。
“这个,我就没办法告诉你了,炸药不是我点燃的,这是天意,是天怒了,是这个天子楚由校无德,惹了神怒,……”
“大胆,你竟敢如此对陛下说话,来呀,” 林钊佑没说完,就被一声大胆给喝断了。
左右侍卫齐整整一声:“在”。
此时,天子楚由校却挥了挥手:
“不必问了,林钊佑,木钊全,木武芳等一众共120余人,全部问斩,其他林、木两家的全部族人流放木多镇小静山做护林人,没有天子诏令,永生永世不得踏出小静山半步。”
皇帝边说边从座位上站起来,缓步走到林钊佑身边,把嘴凑到他的左耳边,小声地对他说:“我知道你要复仇,可是,这一世,你是我的臣民,我是你的君王,你的命运还是掌握在我手里,我要你死,你还是得死,我要你生,你就只能生” 皇帝说完,伸了伸腰板,站直了身子,又绕到他的右耳边,正待要说话,却听离艽道:
“为了记住这仇恨,我已经在忘川河里煎熬了快2000年了,今天你杀不杀我,我都无话可说,既然你不杀他们,倒使我对你心怀感激,我要上岸去喝了那孟婆汤,仇恨消了,去寻找我未了的缘份。林钊佑为我复了仇,献了身,我必使他的后人享福。虽然这次没能杀了你,但你也活不久了,今年不死,明年必死,你又何必得意呢”
“噢,对了,你家会毁,你的国会被外族人侵占,你的一切都归于零”哈哈哈,林艽笑着,心里满怀得意,是大仇得报的快慰,是看到仇人凄惨时的畅快,更是多年执着的释怀。
林钊佑此刻成了另外一个人,语气声调都冷漠而威严,声音满是杀气。
“我是你的皇帝,要你生,你就不能死”天启皇帝又变换了一下姿势,他已转到了林钊佑的正面,看着他的目光,那眼里深不见底,仇恨已经消退了,杀气早已荡尽,不过一个普通的生意人,而这生意人,竟然怀揣着如此深的仇恨,让人不寒而栗。
“你休想”林钊佑说着,奔向大殿一侧,全部人都没反应过来,他已一头撞在了大殿的榔柱上,顿时头顶上血流如注,一股黑烟从他体内消散而去。
林钊佑缓缓倒了下去,仰望着天空,轻声地说:先祖,我为你复仇了。
然后他脑袋一歪,永久地闭上了眼睛。
灵魂脱离身体的那一刻,所有的前尘往事都浮现在眼前,他看到自己吹响了救援哨,看到自己被图什人一刀杀死在城楼上,原来他是离砂转世,难怪有着那么强烈的复仇之心。
他看到了木钊全是前世的离咛,而他的女儿,林悦龙,最早是贡女水烟,转世为木易兰,这一世成了他的女儿,因为嫁了程令乔,逃脱了流放的惩罚。
林钊佑一帧帧地看过,杨慎的前世竟然是图砣,后来转世为威武将军,这一世做了锦衣卫佥事,他倒是聪明,及时退场了。
离艽的魂魄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他的将军啊,终于报了前世的仇,从此可以安心转世进入轮回。
将军夫人还是从前的模样,她得到了时间的馈赠,转世为公主后,就一直在世间耐心地等着将军呢。
“将军,下一世,要找到夫人啊”他对着离艽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下一世,我们都要幸福地生活”他的仇报了,心中的执念消了,下一世,他要专心寻找他的阿涵。
所有的所有,在蕙城死了这么多人后都放下了。
这一幕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天启皇帝也未曾想到,颓然地傻站在那儿,侍卫们一阵紧张,连忙将他团团护住。
“林钊佑已经伏诛,其余斩立决,木多镇林氏木氏族人全部流放至小静山守山护林吧”,天启皇帝有气无力地说,他似乎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般的疲累,贴身的太监赶紧将他扶回后宫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