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联军部分人马突然开始集结,
一支大约四千人的骑兵部队,将维特科夫山团团围住,试图解决山上的起义军。
而布莱恩也在和捷克骑士团的名义代表商议后,从斥候,变为了后勤人员,
“喂!朋友,怎么突然就要发起进攻了?”
被拦下的士兵看了一眼布莱恩,随口说道:
“有消息说,山上被围的是杰士卡,所以皇帝陛下,让咱们先去解决杰士卡,而他自己,则在河对岸整顿大部队,等杰士卡死后,再对布拉格发起总攻。”
说起河对岸,布莱恩也不禁看向了北方,
在那里,有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流,
河流北面是绵延无尽的帐篷营地,
而在河流南面,则是被河流贯穿的半个布拉格,以及位于布拉格东面的维特科夫山。
士兵瞅了一眼愣神的布莱恩,问道:“怎么了?”
布莱恩回过神,摆手道:“没什么,我只看着这么多人,有些震惊。”
士兵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原地。
布莱恩则看向联军的水源和粮草:“看来,行动得提前了!”
……
早上十点左右,
四千骑兵在号角声中,对着维特科夫山发起了冲锋,
而在骑兵的马蹄下,山上的各种工事迅速被占领,
当然,其中除了骑兵的勇猛外,主要原因还是各种工事里,根本没有守军,仿佛杰士卡已经放弃了抵抗一般。
只是骑兵越靠近山顶,山路便越崎岖,除了两侧有陡峭悬崖外,
部分狭窄山路的两侧还被石块给夯实了,
走在上面,跟沙漏似的,一大群人,去挤一个肩宽大小的小道。
这也让冲锋速度陡然降低,由冲锋,变成了慢步,甚至是下马步行。
而在山顶位置,联军终于见到了杰士卡等人,
数量不多,只有五十来人,而且其中还有七八个女人,
她们穿着的灰色围裙上面,还有刚弄完早餐的污渍,
很显然,这些女人并不是战士,只是为战士们煮饭的妇女,
但从她们坚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们并没有因为性别而逃避,反而选择直面如狼似虎的联军。
一个联军将领大吼道:“翻过那道矮墙!胜利就是我们的了!”
联军士兵跟着兴奋呐喊,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看着从山顶一直蔓延到山脚的联军士兵,杰士卡拔出腰间长刀,亲自站在矮墙上面:
“战士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们害怕吗!”
一个脸上长有雀斑的青年,迎着对面的滔天喊声,奋力喊道:
“怕什么!要是让我回到那些贵族老爷手下!我宁愿去死!”
博热克畅快一笑,舞着钉头锤,跟着喊道:“没错!今天就算死!也要拖下几个贵族老爷!”
下一刻,双方短兵相接,刀来剑往,
起义军借助地形优势,将连枷和长枪舞得虎虎生风,
尤其是博热克,跟砸地鼠一样,将一个个骑士的头盔,砸得凹陷。
那头骨咔咔声,和金属弯曲的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胆寒。
而随着尸积如山,博热克仿佛就像树立在高地上的一根界石柱标,凡走进他钉头锤范围内人,都会像遭到雷击那样倒下。
一个联军将领似乎不信邪,一手提剑,一手提盾地冲了过去,
一时间,两人手中武器像旋风一样,攻来攻去,似乎真的势均力敌。
不过只有联军将领知道,他的手已经被震麻了。
“去死!”
博热克找准机会,蓄力一击,当场将对方的盾牌打出一个豁口,
接着钉头锤向上一撩,又把对方的下巴,给敲碎了。
联军将领眼前隐约闪过死神的身影,吓得他丢掉武器,双手交叉在胸前。
而在他慌乱的时候,脚下也不稳了,以一种“后空翻”的姿势,向后滚了下去。
博热克喘着粗气,骂骂咧咧地说道:“真他妈走运!”
杰士卡长刀横在胸前,背靠着博热克道:“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博热克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臂,笑道:“大人放心!今天除非我死了!否则他们休想攻上来!”
而在两人说话间,一个留着棕色短发的青年,被一个联军捅破了肚子,
花花绿绿的肠子,就顺着拳头大小的伤口滑落出来,一头连着青年身体,另一头掉得满地都是。
青年手中长枪驻地,不甘心就这么倒下,可身体力气好似放闸的湖水,很快得流逝殆尽,
最后,只剩下一双没有神采,但依旧注视大地的眼眸,
噗呲噗呲,杰士卡等人还没来得及伤心,又有三个妇女被骑士拉下了矮墙,
十几柄长剑,刺在她们身上,只留下三具被摧残的温热尸体。
与此同时,
热利夫斯基在布拉格围墙上,急得来回踱步,一个劲得催促阿夫出兵支援杰士卡。
阿夫看着对面山下密密麻麻的骑兵,很为难地说道:
“热利夫斯基!我知道你很急,但我们本来就没多少人!如果派人支援杰士卡,那城防就会出现漏洞,
况且,对方是骑兵,搞不好的话,还会向布拉格城门发起反冲锋,到那时,敌人极有可能从城门杀进来。”
热利夫斯基看了眼阿夫身旁的亲卫,然后摇了摇头,叹息道:
“好吧!但愿杰士卡大人能够守住!”
阿夫见热利夫斯基认命,也放下了戒心,指着布拉格的城防道:
“其实,没有杰士卡的话,咱们也能守住,毕竟,对方补给线没了,肯定没法长时间围城,咱们只需要再拖几天,肯定能让敌人主动退兵!”
热利夫斯基点头道:“你说的对!布拉格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阿夫眉头一挑,还以为热利夫斯基开窍了,正想转身夸对方几句,就见一柄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位置,
旁边的亲卫都懵了,刚刚明明还在好好说话,可现在却突然动手了!
不过热利夫斯基没有时间理会对方反应,冷冷说道:“快开城门!我要带人杀出去!”
阿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答应道:“好!我开!”
不一会,热利夫斯基将杰士卡的手下全都集结在了一起,并向城外走去。
只是热利夫斯基刚走出了城门,城门便立马关上了,
原本一千人的队伍,只出来了百来号人!
热利夫斯基整个人都要气炸了!但时间紧迫,也由不得他多耽搁:
“战士们!你们害怕吗!”
众人没有犹豫,齐声说道:“不怕!”
热利夫斯基狠狠点头,大手一挥,就带着这百来号人冲向了维特科夫山。
而被关在城内的战士们也嚷嚷着要出城,去救他们的杰士卡大人。
一些脾气火爆的,甚至和阿夫手下的人,干了起来。
阿夫站在城墙上面,指着北面的联军主力喊道:
“都安静!你们自己上来看看,北面河对岸的联军主力!他们已经过河了!你们如果走了,那谁来守布拉格!”
一个脸上长有疙瘩的汉子嚷嚷道:“我不管!我就要出去救杰士卡大人!”
阿夫脸色突然一沉,骂道:“出去你妈!快准备守城!敌人马上就要抵达城墙下面了!”
另一边,
布莱恩在联军的水源边上挖了一个深坑,并往里面倾倒粪便和屠宰后的动物残躯。
这样一来,粪便和动物残躯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流水冲走,而且还可以通过渗透,污染水源。
当然深坑位置离水源很近,也不可能被泥土过滤干净。
而做完这些后,布莱恩就想着原路返回,等有机会后,再往粮草中掺入,提前准备好的发霉小麦和面粉。
只是他刚回到维特科夫山山下,就发现了不对劲地地方,似乎有一支百来人的步兵,正向他们缓慢靠近。
如果不是他刚从外面回来,或许他也注意不到这一点。
毕竟此时的北面,正有大批士兵加入围攻布拉格的战场,加上没有统一的制式盔甲,很容易将对方误认为自己部队。
突然,布莱恩眼珠一转,一个计划,浮现在了脑中,“或许,有真有一个办法,能让杰士卡反败为胜!”
……
山顶上,
五十多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下了十一人,哪怕是杰士卡,身上都有多处伤痕。
至于博热克,他身上那副,从法兰西骑士身上扒拉下来的盔甲,早已变成了破烂。
不仅到处坑坑洼洼,而且不少零件都耷拉了下来,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要散架,
“大人!我下辈子,还要当您手下的骑士!”
说完,博热克一个飞扑,直接跳下了矮墙,用他那熊一样地身躯,压倒了七八个骑士老爷。
当然,这也是他最后能做的了,双手发酸无力的他,如果真能再提起武器,也不至于用自己身体,去阻击敌人。
杰士卡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跳下了矮墙,长刀横劈,为博热克拦下了三柄即将砍下的长剑,
“博热克!快给我起来!还没到最后一刻!我们绝不能认输!”
看着杰士卡那青筋暴起的脖颈,博热克这个大老爷们,也不禁红了眼眶,
撑着两条腿,撞向了面前的三名敌人。
扑通扑通,剩下的几个起义军战士也跟着跳下了矮墙,死死守在杰士卡身旁,
这一刻,死亡仿佛已经注定,但他们心中的坚守,却高过了一切,
“为了大人!为了革命!杀呀!”
几个人如同疯狗一样,对着周围的几百人,发起了反冲锋,
而也在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联军士兵仿佛见了鬼一般,疯狂逃窜,一些拥挤严重的地方,还会发生踩踏。
其中甚至有不少士兵,被挤下了山坡。
博热克虚弱地看了看天空,喃喃道:“是上帝吗!一定是上帝!”
杰士卡还算清醒竖着耳朵,仔细聆听联军士兵的呼唤,
“不!他们好像在说‘起义军杀过来了’!难道是布拉格那边派援军来了?”
……
山脚处,热利夫斯基就带着百来号人对几千骑兵发起了冲锋,
虽说第一轮齐射下,当场射杀了三四十人,
可弹药的装填,以及骑兵的机动,无疑会让热利夫斯基陷入险境。
但怪就怪在,对面骑兵非但没有对他们发起冲锋,反而是向北面逃窜,其嘴里还一个劲的喊着
——“这是陷阱!敌人的主力杀过来了!快跑呀!”
就这样,百来号人如同压倒骆驼的稻草,让整支骑兵队伍支离破散。
而布莱恩也没想到会这样顺利,可仔细一想,又似乎能够说通。
毕竟士兵在战场上能获取的信息是有限的。
当山顶长时间没有被攻下来时,士兵们就会产生一系列的负面情绪。
而那百来号人,便是点燃这些负面情绪的导火索。
……
处在北面的西吉斯蒙德刚准备对布拉格发起总攻,
就见三千多骑兵,跟那漫山遍野的野猪一样,不要命地冲了过来,
西吉斯蒙德问道:“这些骑兵不是我派出去的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周围人也弄不清楚,全都跟过冬的虫子一样,默不作声。
西吉斯蒙德无奈地扫了一眼众人,命令道:“快去让他们停下!照他们这样冲过来!肯定会把我们冲散的。”
话音未落,主力当中突然有两千人马逃了出去,估计是被吓着了,
西吉斯蒙德忍着怒火,质问道:“那支部队是谁的人马!”
一个矮胖将领回道:“回陛下,那支人马,应该是罗维拉尔侯爵派来的!”
听见罗维拉尔的名字,西吉斯蒙德不得不将火气咽回肚子,
“愣着干嘛!快派人将他们喊回来!”
“是的陛下。”
这时,一个来自巴本堡家族的代表建议道:“陛下!现在士兵士气低迷,不如等明天再攻城吧!”
西吉斯蒙德很想说自己没钱,但为了面子,以及防止战败,只能答应道:
“好吧!先整顿部队!明天再攻城!”
布拉格城墙上的起义军,见敌人逃走了,当即齐声高呼:
“杰士卡万岁!热利夫斯基万岁!起义军万岁!”
阿夫的脸阴沉无比,看向维特科夫山时,一直祈祷杰士卡死了。
“唉!照这样下去!我们哪还会有什么话语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