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王,我,我……”
牛金星还没有解释,李自成已经带着刘宗敏离开了,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牛金星一脸的妈卖批,这时一旁只剩下李信了,李信过来对牛金星拱了拱手道:“牛先生保重。”
说罢转身就走,根本不管牛金星那吃了屎一般的表情。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时候可别回头,回头别被牛金星套路上了,赶紧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此地不宜久留。
牛金星看着空空如也的大帐,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脑袋飞快的旋转,到底差哪了?
宋献策为什么会被李朝生扔出去,自己要吸取教训,如此才有可能完成任务,最起码不受辱啊!
想来想去,牛金星带了好酒好菜去找宋献策了。
“宋兄,还请救救为兄,把你此行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再与为兄说一遍,为兄承你人情,将来若有驱驰,绝不二话。”
见牛金星诚意这么大,宋献策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此行遭遇,一五一十言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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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原来如此,我懂了,多谢宋兄解惑。”
牛金星与宋献策痛饮一杯,紧跟着便知道该如何去找李朝生了,首先,你要总结经验,为何宋献策被扔了出来,牛金星总结的就是过于低调了。
没错,宋献策乃是李自成的军师,可是去见李朝生姿态却放的很低,甚至可以说有一些低三下四了,闯王,那也是一方势力,说白了那是跟李朝生平起平坐的。
所以这样的出使都应该算作国与国之间的交流,自己是使者,使者就要有使者的派头,怎么能向宋献策那样丢人现眼的,好像是在低三下四求李朝生见闯王一样,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你还指望着李朝生瞧得起你,这不做梦呢嘛?
所以想见李朝生,要把自己闯王特使的派头搞出来,让李朝生知道这是平等对话,让他有所收敛,毕竟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他李朝生要是还要脸,就不至于对自己动粗吧。
想到这里牛金星,心中已经明了八分,自己就是要用大势去压李朝生,去让李朝生顾忌自己的身份,就算不能让李朝生乖乖就范,也要让李朝生有所不顾忌,不能像丢宋献策那般把自己从城里丢出去,咱可丢不起这个人啊!
想到这里牛金星决定先派人到渑池县,送上他亲自写的觐见国书,内容很精彩,几乎把他当年中秀才时期的文笔全部拿出来了,洋洋洒洒,千余字,其中真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卑不亢,堪称典范啊。
一篇大作完成,牛金星拿起来通读一番,只感觉酣畅淋漓,直抒胸臆,真是自己平生佳作之典范啊,你看看这用词,这用典,这四六八句,骈散结合,引经据典,简直就是典范中的典范啊,现在也就是乱世,要不然凭借这一篇锦绣文章,老牛都有信心夺得金科状元。
叫来自己的亲信,吹干文章的墨迹,装进信封,用蜡封好了,上书,蓝田县尊亲启,落款,闯王军师牛金星。
看看这信件,心中甚是满意道:“嗯,把这封信给我送给蓝田县尊,就说我牛金星求见。”
信使见状有些迟疑,牛金星道:“这趟差事你要做好了,我在老家分你二十亩良田。”
听到老家分二十亩良田,信使动心了,富贵险中求,而且听人说李朝生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到时候自己就跪地求饶,想必,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二十亩良田,还是老家的,足以让一个流寇卖命了。
“小的领命!”
恭恭敬敬拜了拜牛金星,紧跟着带着书信就往渑池走。
渑池经过昨日的热闹今日已经恢复了正常,各大里长瓜分了人口之后,就陆续带着人离开了渑池,渑池县会有渑池县的里长治理,他们也有他们的工作要忙。
整个蓝田正在蓬勃的发展阶段,这个阶段整个蓝田就没有一个闲人,也不会养任何一个闲人,这就是蓝田现在的情况,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每个人都干劲十足,因为他们可以看到希望。
今天修一段水渠,来年自家良田就有水来灌既,今天改良种子,明年粮食就能大丰收,他们的努力,是每个人肉眼都可以看见的。
所以大家伙都不嫌累,也没有人偷懒,在一个所有人都努力的地方偷懒,你自己就会第一个受不了,内心的负罪感就能让一个人坐立不安。
渑池县并入蓝田之后,也快速的沾染了蓝田的习惯,进入了忙碌的清算工作之中,清算工作真的很忙,虽然李朝生昨天做了表率作用,优待了高员外一家,不过渑池县还有一群真正的罪大恶极的地主。
于是昨天夜里逃跑的就有八户人家,不过都被蓝田军队堵住了。
“县尊,这群混蛋既然敢跑,我觉得咱们就应该杀鸡儆猴,把他们都抓起来枪毙了,让他们知道知道蓝田不是好欺的。”
“县尊,勐子说的对,这群混蛋竟然还想贿赂咱们士兵,更有甚者,那可恶的李老财还放出话来,说什么这天下就没有不贪财的兵,蓝田兵也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只要肯花钱蓝田关卡形同摆设,老子的兵什么时候这般不堪了,就诋毁蓝田士兵这一条,杀了就不过分。”
“县尊,您说句话啊?”
众人发表了一堆说法,结果李朝生一直笑而不语,这就让大家伙摸不准李朝生的脉了,一个个看着李朝生等待李朝生的下文,李朝生看了看群情激奋的众人笑道:“我说你们啊,就是反应过度了,不就是几个土财主跑了吗?这很正常啊,只是简单的地方性事件,用不着上纲上线的。”
“地方性的事物,就交给地方自己去办,我说过多少次不要老想着越级办事,更不要觉得自己越级办事可以取得什么好的成果,这不现实,因为你们接触的事物,跟第一线里长接触的事物完全不是一回事,你们在上面呆久了,就会有你们惯性思维,这很不好,我不喜欢,所以这件事,你们都不要插手,王里长,这件事该如何处理,交给你们自己办,我会保证任何人,无权,也无理由干涉你们正常的行政工作。”
李朝生看着这时坐在众人最末尾的一个年轻的里长,他是信任的渑池里长,可是渑池县的工作现在却不归他管,因为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官都比他大,而且不是大了一级两级。
这有一种七品芝麻官到了一群一品大员堆里的既视感。
所以他一直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这时李朝生鼓励的看着他,他有些感动,还是县尊啊。
听了李朝生的话,李朝龙反应过来了,咧开嘴笑道:“小王,抱歉抱歉,我有点越俎代庖了,对,你们渑池的事情,还的是你这个里长决定,我们就是瞎参和,你别介意啊。”
谷子闻言道:“是是,你看我湖涂了,小王啊,我们没有越权指挥你的意思,就是这群地主老财太可恶,把我们气到了,希望你理解理解。”
李朝勐见二人都表态了,他却道:“小王,我这个人直,这些逃跑的地主老财你到底要怎样处理啊,给我说说,没个准信,我这心里不踏实啊!”
李朝勐心眼最直,尽管李朝生已经点破了,不准这些军事干部干扰地方行政,李朝龙与谷子一下就听懂了,可是李朝勐这铁憨憨愣是没听懂,这时候反过来还追问上了,看着李朝勐如此,谷子拽了拽李朝勐的衣袖。
李朝勐道:“你拽我干啥?”
谷子尴尬的松开手,看着李朝生,李朝生却笑了:“呵呵,王里长,我勐子兄弟既然不明白,就麻烦你给解解惑吧,不然他今天一天都睡不好觉了。”
闻言在场的人都笑了,这事也就是李朝勐,要是换一个如此不识趣的其他官员,那就惨了。
李朝勐到现在也没听出有啥不对的,继续看着王里长,王里长见状笑道:“其实这件事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难办,这些年这样的事情我遇到过很多,其实解决这件事非常容易,百姓的事情,就交给百姓来办……”
王里长说了这些年的工作经验,这种事情都不需要他们亲自去办,就把人绑好了,把罪行念出来,百姓们就能把这些人收拾明白了,根本用不到太多手段,这罪行从百姓中来,就到百姓中去,让百姓自己解决问题,化解矛盾。
李朝勐没咋听懂,不过李朝生对王里长的处理手段很满意,这说明,蓝田的官员已经能够在这样的问题上独当一面了。
众人正说这话呢,这时外面就有传令兵来报:“县尊,外面来了一个流寇,言说是李自成军师宋献策的信使,前来下国书的。”
“国书?”
听了这话李朝生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谷子皱眉道:“他一个流寇,有什么资格下国书啊,他还把自己当成一个国家了?”
李朝龙闻言也黑着脸道:“不要脸的东西,撵出去。”
李朝生却摆摆手道:“行了,为难一个送信的作甚,让送信的人进来。”
“是。”
听了这话门口士兵应和一声,紧跟着立刻出去,很快就把送信的流寇带进来了,流寇穿的是闯王军中最常见的贫民装,身上的补丁是一层叠着一层,由于经常训练,尤其是胳膊肘等地方的补丁更厚。
进了李朝生的大堂之后,这送信的就呆立那里不敢动了,完全诠释出了小人物见到大人物的局促。
流寇凑到一起可以上砍王公,下杀百官,大名鼎鼎的福王如何,说给煮了就给煮了。
可是你单独拿出来一个,他就很渺小,完全没有蓝田百姓那种发自骨子里的自信,原因也会很简单,蓝田百姓的自信是李朝生给的,而李自成却没有给流寇们任何自信。
“你是来送信的?”
李朝生笑呵呵道,流寇点点头道:“军师让我来送国书。”
“大胆!”
李朝勐一声怒吼,顿时吓得来人浑身一哆嗦。
“你可知道国书是什么,你就敢来送!”
流寇吓了一跳,带着哭腔道:“不知道啊,军师就说让我来送国书,我就送了,还答应我,送完了信,回去在老家给我置办二十亩良田,我就来了。”
流寇被一吓唬啥都说出来了,李朝勐黑着脸道:“二十亩良田就把命卖了!”
“嗯,这价格很公道,我很满意啊。”
流寇很诚实的回答道,李朝勐无奈道:“你知不知道啥是国书?”
“就这封信啊,军师说把信送给县尊,然后县尊告诉一个接见他的日子,我就算完成任务了。”
李朝生听了这话道:“行了,别吓唬他了,来人,给这位兄弟安排一顿肉食,兄弟,一会跟着这兄弟去吃肉,吃饱了肉你就回去告诉你家军师,我告诉他明日便可接见他,让他来吧。”
“吃肉!”
流寇咽了口口水,剩下的李朝生的话基本就听不进去了,什么事,比吃一顿肉更加开心的呢?
流寇被带走了,擦着哈喇子走的,谷子这时手里拿着牛金星写的‘国书’递给李朝生道:“县尊,牛金星的国书。”
李朝生看了一眼,然后嗤笑一声:“国书?”
接过谷子递过来的所谓国书,李朝生看都没看,顺手丢进垃圾桶里。
“县尊不看看?”
谷子看着李朝生问道,李朝生闻言冷笑道:“满纸故作高深的垃圾话,一群流寇,造反还没成功,都标榜上国家了,简直不要脸,我看它怕脏了我的眼睛。”
“那县尊刚才告诉那个流寇信使,你明日约见牛金星?”
李朝生点头道:“此话不假,我的确要见他。”
谷子道:“县尊见他?”
李朝生道:“没错,他敢恶心我,就不允许老子折腾折腾他了,勐子。”
“在。”
“明日牛金星若来,先别管其他,抓到他,打一顿,解解气再说。”
“是。”
听了这话李朝勐就兴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