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太大,钓不起来。”
江长歌咀嚼着曹化淳的话,陷入了沉思,这时江长歌不说话亦步亦趋的跟着曹化淳,而曹化淳这时手里拿着江长歌这些年收集的材料。
刚才只看了农业就令他感到了无比棘手,那剩下的还有军事,政治,以及蓝田最强大的商业呢?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大明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这些大明的忠诚孝子也不存在什么过于迂腐的想法,其实大明的人可能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迂腐,之所以你感觉他们很迂腐,那是他们希望你感觉得,因为迂腐才符合他们的核心利益,如果迂腐不再能给守旧派带来利益,他们将会以最快的速度变成变革派,人说白了不过是一群追逐利益而生的生物,只要利益足够,就不存在守旧与变革。
守旧是因为他们要守住自己已经揣进兜里的利益,而变革则是没有得到利益,而想要得到利益,这其实就是最真实的天下纷争。
利益,所有的争夺的核心就是利益,百姓造反是因为士绅抢夺了百姓的利益,士绅造反是因为权贵霸占了士绅的利益,权贵夺权是因为皇权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
这世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没有例外,拨开所用笼罩在战争外面,粉饰太平的所有词汇,你就会看到其内心赤裸裸写着利益。
利益分配不均,这就是战争的罪魁祸首,而人类想要达到利益平衡很困难,因为多占有的还想占有的更多,少占有的想要多占有一些,人心不会满足,所以纷争就不会停止。
而所谓的太平盛世,只是利益达到了最大平衡的结果。
曹化淳回到屋子,关上了房门,看起了折子上关于这两天的一些改革情况,曹化淳想要了解一下蓝田,因为只有了解才能让他获得更多的情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蓝田的军事。
曹化淳认真的查看起来,蓝田军事之前,曹化淳是多有耳闻,塞上归化城一战,蓝田军竟然从建奴和硕睿亲王多尔衮的手里夺取了归化城,让那个不可一世的和硕睿亲王初尝败绩,也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了蓝田军,以及蓝田李朝生的存在。
紧跟着就是蓝田与张献忠在铜钱关这一战,张献忠二十万大军陈兵关外,却被蓝田一万余人挡在铜钱关寸步难行,可见蓝田军队的可怕。
蓝田军的可怕在于火器,这一点曹化淳的探子打探到了,蓝田的新式火枪是那种不用点火就能发射的自来火枪。
自来火,这是大明官方给这种枪起的名字,而且通过一些特殊渠道,大明工部对这种枪械进行了拆解,发现其设计方式是使用燧石点火,激发弹药。
大明工部对其进行过彷制,发现这种枪彷制不难,难的是想要提高精确度,那就要加大投入,而且枪管是用钢材,否则很难达到蓝田的标准。
这样一算账,这样一杆彷制燧发枪的费用高达二十两银子,这个花费是大明工部接受不了的,也是大明目前财政接受不了的。
太贵了,有些东西是好,但是也许并不适合自己,就跟人人都知道跑车好,可是你买了就要破财,下半辈子都要吃泡面,馒头度日,也许这东西就不适合你。
而大明现在对燧发枪的看法是,压根造不起。
再用工部的话说,这枪也就节省了点火的步骤,没啥大不了的,可是这枪真的是只是节省了点火的步骤了吗?
这就太荒谬了,这种枪的出现,代表着作战方式的改变,以前射击都是三点式射击,两队拿火铳的士兵排着队向对方点火射击,谁人先死光了,算是输。
而燧发枪出现,就很多元化了,战斗的时候不用太死板的排队放,你可以蹲着,可以趴着,可以爬到树上,可以各种姿势射击,这就是进步啊。
要知道不论大明的三眼火铳,还是鸟铳都需要见明火,所以对战斗的姿势要求很高,尤其是三眼火铳,打的时候,还要留着一只手点火,这就很制约人的动作,让战斗变得不那么灵活。
可是燧发枪就完美的解放了一只手,更加灵活了,而且两只手端着枪瞄准更加精准,让火铳的威力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
蓝田军队的强大在于火器,这是大明包括建奴在内所有人共识,蓝田火器甲天下啊。
对此曹化淳也只是认为蓝田军是加强的神机营,可是看到这份折子上的分析,曹化淳发现自己完全小觑蓝田了。
蓝田的军制分为正规军与民兵,正规军蓝田只有四个万人师团,四大师团配备全火器阵容,战斗力十分强悍,分别是留守归化城的李朝虎师,守护蓝田本部的李朝龙师,以及铜钱关阻击张献忠的李德珍师,与石大磊师。
除了这四大正规军,蓝田还有民兵,民兵是从老百姓中抽出来的,蓝田民兵很多几乎可以做到十人中必有一个是蓝田民兵,而且蓝田人以能成为民兵为荣,而且这些民兵接受的是非常正轨的军事训练,据属下所见,蓝田的民兵战斗力恐怕不弱于大明边军,甚至有些还远高于大明边军。
属下曾经呆过一个村子,这个村子不大却有一百个民兵,这一百民兵训练起来,声势震天,而且精通各种火器,以及武器,属下认为若是让他们与边军对战,边军胜算不大。
而这样的村子,整个蓝田数不胜数,属下以为蓝田民兵数量不少于三十万人。
“嘶~”
看到三十万之数,曹化淳倒吸一口冷气,以前蓝田虽然强大,可是曹化淳一直认为其只有四万能战之兵,可是现在看来自己是何其的孤陋寡闻,蓝田哪里是四万军队,他是摆在明面上的就四万军队。
三十万隐藏在暗处的大军,曹化淳拿折子的手都在颤抖了,这可比流寇可怕多了,流寇那都是乌合之众,你别管是高迎祥曾经的三十万大军,还是张献忠的二十万大军,那都只是流民堆积的数量。
要知道流寇打仗是喜欢拖家带口的,白天男的扛着红缨枪冲锋战前,打完仗人家就回自己的帐篷找老婆孩子吃饭睡觉了,那仗打的跟过日子一样,有滋有味的。
所以大明的官军有时候说自己面对三十万大军,二十万大军的,其实真正能打的也就几万人,可是蓝田这不一样啊,蓝田是实打实的三十万不弱于边军的民兵啊,这股力量让曹化淳坐立不安啊。
其实他刚看到民兵制度还有些不屑,这算什么新鲜玩意儿,这不就是太祖爷玩剩下的卫所制度吗?
民兵平时也耕作,闲来无事的时候训练,卫所军不也这样吗?
平时种地,闲来时候训练吗?这有啥新鲜的,可是现在看到三十万的数量曹化淳不澹然了。
这时曹化淳如芒在背,都说蓝田强大,这一刻他才真实的感受到,任何人面对三十万这个数字都会感到恐惧,那是三十万士兵啊。
而且每一个都不比边军弱,这么多能战之兵,朝廷一下子能拿出来吗?
曹化淳心中是否认的,朝廷拿不出来,朝廷也没有那么多钱支持这些士兵战斗。
紧跟着曹化淳额头上就见汗了,蓝田其实早有吞并西北的实力了,如果这三十万兵马全部上阵,管你是流寇还是官军都要乖乖的从西北地滚出去。
而他之所以迟迟不动手,支持他的是什么,是大明三百年养士,留下来的忠君爱国,还是曹化淳想到了民间的一种说法,那就是蓝田县尊李朝生对当朝皇帝十分尊敬,甚至有传言说崇祯不死,蓝田不反。
以前曹化淳觉得这就是胡说八道,若是蓝田真的有民间说的那么强大,向李朝生这样的盖世枭雄会停止前进的步伐?会因为尊敬一个人,而迟迟不动手?
若真的如此,恐怕天下就没有那么多乱臣贼子,因为曹化淳一直信奉利益至上,因为如果蓝田真的有那个实力的话,就算李朝生个人不想造反,那么李朝生麾下的文臣武将怎么可能会不造反呢?
要知道他们现在顶多是一个县城的里长,主簿,功曹,可是你若是造反,得了天下,那就是国家的阁老,丞相,六部尚书。
这天与地一般的差距,你让他们怎么选,傻子才会继续愿意担任里长,主簿,功曹。
赵匡胤黄袍加身,除了赵匡胤本身想当皇帝之外,他们麾下的文臣武将想要更进一步的可能性更大,黄袍加身,说明不单老大急,手下的小弟更急。
就向李世民玄武门兵变,李世民急了,他麾下的那些人更急,尉迟敬德甚至带着宝剑去见李渊,那意思很明显,太上皇,如果你不把皇位让给秦王殿下,那么今天咱爷俩就同归于尽吧。
想到这里曹化淳跺了跺脚道:“时至今日,看到这份折子杂家才知道,原来小丑竟然就是我自己,我一直以为李朝生不图谋天下,是因为实力不足,可是今日看来,此人胸怀广博,不相以武力接收天下,更不想背上不忠不义的名声,这才隐忍不发。”
“若他不是想以仁义接受这大明天下,不想让生灵涂炭,而选择与贼寇勾结,恐怕现在京城的皇爷已经坐不稳屁股下的皇位了。”
曹化淳说着,揉搓了一下手心的汗水,蓝田现在已经非武力可以降服了,鞑子不行,流寇不行,大明也不行。
这让曹化淳感到了非常无力,如果武力不行了,那么只能寄希望于李朝生的道德标准,真的会像民间说的那样,崇祯不死,蓝田不反。
现在曹化淳对李朝生几乎没有任何办法了,也许往蓝田送美人确实是个好办法,用美人贻误蓝田人的心,可是李朝生这样的盖世枭雄,美人恐怕已经不足以挡住他的野心了,要不……
曹化淳眼睛一转,皇帝的长公主朱媺娖已经快十三了,再过一年也可以出嫁了,要不让陛下把公主嫁给李朝生,用结亲来捆绑李朝生?
这个办法,曹化淳想了想觉得可行。
蓝田就是一条隐藏在大明深处的毒龙,在所有人被天下名利所扰的时候,只有李朝生忍耐住了自己的野心,然后一点点的壮大,壮大,直到如今,已经长成了苍天巨龙,这时候他才显露自己獠牙,向世界发出自己的怒吼。
而这时世界才发现,巨龙已经长成,现在想要限制他已经做不到了。
既然限制巨龙做不到了,那就尽量与其交好,和亲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办法,虽然大明的皇帝自太祖起就不和亲,不赔款,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可是李朝生不是鞑子,不是回回,不是乌斯藏人,他是标标准准的大明人。
大明的公主,嫁给大明人,这算是和亲吗?
这肯定不算啊,如果大明公主连大明人都不能嫁了,那大明的公主就只能出家当尼姑了。
劝崇祯把长公主朱媺娖嫁给李朝生,这个曹化淳感觉可行,但是李朝生已经娶妻了,而且妻子还是大明秦王郡主,那公主嫁过去算是平妻,还是妾啊?
让公主当妾,曹化淳摇了摇头,感觉这个想法太大胆了,公主何其尊贵,她若是给李朝生当了妾,崇祯的面子往哪放啊?
崇祯可是很要面子的人,要不然也不能一群大臣说皇帝不能南迁,否则愧对列祖列宗啊,然后崇祯就真的不好意思南迁了,这事要是换做脸皮稍厚点的帝王,如刘邦,那肯定是一句,爱卿说的是,既然如此爱卿留下,孤先撤了,真是我的好兄弟,加油。
然后脚底抹油,要是换成曹操,那肯定是第一时间跑啊,边跑边问,我用不用整个容,胡子刮一刮?
然后一熘烟跑到了南方,站在江口哈哈大笑:“哈哈……孤笑流寇短智,鞑子无能,若是在此处设一伏兵,孤定然插翅难飞,我看此二贼不过如此,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