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羊粪!我,陈丛啊!”
刚摸出县衙的杨奉闻声一抖,僵硬地转过身来。
就看到陈丛领着个扛戟的男子,大喇喇的行走狼皋的大街上,手里还拉着个收奉的白波,看样子正在...问路?
随着陈丛一声大呼,周围白波立马放下手头事,抄起刀兵快速合围过来。
再不济,他们也知道‘陈丛’二字意味着什么。
杨奉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吓得赶紧撑开双臂阻止贼众靠近。
大呼道:“不许上前,任何人不许上前!”
与此同时。
县衙内一众贼酋听到声音,纷纷走了出来。
众人看看周围阵势,再看看做贼般的杨奉,顿时明悟怎么回事,纷纷露出不悦之色。
郭太耐着性子道:“老杨,你这是做甚?”
“老郭啊...”杨奉一边抬着手背抹着额角冷汗,苦口婆心道:“要不还是降了无敌将军吧。无敌将军宽宏大量,必定不与我等计较。”
杨奉特意将‘无敌’两个字咬得很重。
就差拎着郭太耳朵大声告诉他:这人猛得很!非常非常猛!!!
可惜郭太显然是没听进去。
毕竟对方就俩人,周围闻声而来的白波部众何止千人,何况这个数字还在持续攀升。
毕竟这陈丛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年轻也就罢了,身形还没他身旁的胡才壮实...
郭太唏嘘一声,扭头转向陈丛,随意拱拱手。
皮笑肉不笑道:“想来足下便是大名鼎鼎的并州牧,陈无敌了?”
陈丛随手撒开先前拽着问路的白波小贼,目光对上郭太。
笑问道:“看样子,你就是白波贼酋郭太咯?”
“陈丛狗贼!你当此为何地,敢管你家爷爷唤贼...”
胡才张口即骂,还欲再说什么时被郭太伸手拦住。
陈丛却是愣在了原地,细细打量起胡才来。
自他虎牢关下扬名天下以来,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蟊贼了。
而且...
华雄立威立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是说杀了一千匈奴骑兵?
这厮半点不怕?
郭太继续道:“陈无敌,说明你的来意。”
陈丛压根不理郭太,直视胡才细细打量起来。
此人身长八尺,看着还算精壮,高眉阔鼻一脸凶恶相,看着还真有点猛将的派头。
关键是这人飞里飞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你是何人?”
胡才啐了一口,满脸不屑道:“老子胡才,你待如何?”
陈丛伸手取过李肃扛着的飞虎戟握在手里。
摇头道:“不如何。本将军惜才,如果你有张飞一半本事,便饶你一命。如果没有的话,正好拿你杀鸡儆猴。”
胡才愣了一秒,旋即捧腹大笑不止。
上气不接下气道:“旁人捧你一句陈无敌,你还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杀老子?信不信老子一声令下就能把你砍成肉泥!”
“聒噪。”
大戟在陈丛手里翻转半圈,头朝后尾冲前。
奋力抛投出去一瞬,快似惊雷破空,重如城锤击椽。
不及胡才反应过来。
狰狞的长戟凿穿左肩血肉溅起大片殷红,恐怖的巨力将百八十斤的壮汉带离地面。
余力不歇而飞虎戟死死没入衙前破柱...
伴随胡才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响起。
群贼骇然回首,对上狰狞的戟头,这才惊觉:对方竟是用无刃戟尾刺穿胡才肩胛的同时,将人钉在了立柱上。
还有蟊贼想要帮忙拔出飞虎戟。
然而...
几人以吃奶的劲猛拽长戟不动,反而上下搅动飞虎戟时扯到胡才肩伤引得对方痛呼不止,片刻功夫便喊哑了喉咙。
想硬扯着胡才的身体向前,却又被狰狞的戟头所阻,根本没法将人完整地取下来。
即使想沿着伤口上掾劈开一道口子把人掏出来都做不到。
因为长戟穿透的位置恰巧在肩胛的下掾,除非连肩胛骨一起劈断...
陈丛领着李肃信步上前,负手越过门前跨入县衙:“愣着做甚,进来谈。”
...
群贼互相对望几眼,再看看被鲜血浸染了半边身子的胡才...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原来他们真是猴,原来胡才就是鸡。
原来对方真敢动手,投鼠忌器的反而是他们。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们甚至连命令贼部一拥而上砍死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谁都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生不如死的胡才...
进到堂内,陈丛行至主位前,也不嫌弃破椅埋汰。
往上一瘫,掌握好平衡也能当作躺椅摇晃。
李肃趾高气昂立于其侧。
鱼贯而入的贼酋们,则是老老实实站成两排。
“无敌将军...”
“莫唤我,我就是个抬刀的,有什么事跟议曹谈。”
李肃背着手仰着头,环顾一圈,不屑地笑笑。
“本宫,并州州牧府议曹从事李肃,尔等蟊贼唤我大人即可。”
“这...敢问议曹大人有何指教?”
李肃瞟了一眼郭太,道:“限尔等十日之内迁白波贼众老、弱、妇、孺去往晋阳登入奴籍,少录一人则斩十人,少录十人则斩千人,至于少录了百人嘛...十万贼众尽枭首!”
“你!!!”
十万白波自然不全是能战匪贼,老弱妇孺占了将近半。
不等众人怒斥,李肃当即打断道:“怎么?尔等还敢行凶不成?”
众贼看看摇晃座椅着的陈丛,再看看鼻孔冲天的李肃。
咬牙别过头去。
“不敢!”
李肃继续道:“凭尔等所造杀业,只叫家小为奴而赎,算是便宜你们了。若非州牧宽宏、别驾仁德,便是活剐了你们都不为过!”
“...大人教训的是。”
当然...
陈群安置降卒的手段自然不会如此激。
威风逞够了,李肃也就敛了嚣张气焰。
正色道:“归降后,白波青壮尽数录为西河民籍,劳作三年可免全家奴籍,劳作五年可分田地四十亩免税三载。
至于尔等,用心协助太守治西河三载可免全家奴籍,协助太守五载可得官身,听明白了吗?”
嗯...
嗯???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胁迫威压,分明就是给了他们一条康庄大道啊!
名义上家小虽往晋阳为奴,但同样的,他们也少了拖累。毕竟晋阳既扣家小为质,自然是要管饭的。
再者。
西河多的是荒地,先前白波贼混得再落魄时也不曾亲自耕种。非是不想,而是因为他们是贼,无籍之贼。
万一哪天朝廷出兵收复了西河,他们就算白忙活了。
而且一旦青壮从事了农事,失了锐气。都不用等到朝廷剿匪,周遭的胡虏都能灭了他们。
到头来无非空忙活一场。
如今重归民籍,还能重新拥有属于自己的合法田地,再有并州强军戍卫安危。
如此一来。
谁又愿意整天把脑袋别裤腰上,过着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
还要连累妻儿具为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