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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狱,一个令官眷们闻风丧胆的地方。

谢斐对这地方没什么了解,猜测是民间版的冷宫。

到了地方,感觉也的确差不多。

从前尊贵的官眷们,不管是被污蔑还是真的罪有应得,在这个地方就只是被驱使的牛马,任何看管的狱卒嬷嬷都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每日吃的是残羹剩饭,干的是浣洗劈柴等苦力活,稍有不慎就被打骂折磨,彼此间更是为了一点糊口的吃食打得头破血流。

再高傲的人,在这里也要脱层皮。

谢斐见到萧世蓉时,后者蓬头垢面,脊背佝偻,正被几个妇人围起来殴打。

老嬷嬷们也不管,只要不闹出人命,多半是睁只眼闭只眼。

萧世蓉才刚来,还是很有血性的,愣是拳打脚踢将几个妇人推搡倒地,自己却也伤得重,脸上被挠出血痕,头发也被扯掉一大把。

柳妈妈上前,跟两个老嬷嬷说了几句话,又塞了银子过去,老嬷嬷们会意。

随后,谢斐便在屋子里等着,一边欣赏土墙上如蜘蛛网般的裂缝。

萧世蓉来得匆忙,满脸喜悦,但看到来人是谢斐后,满目期盼瞬间烟消云散,被无端的憎恨所代替。

“居然,是你这个贱人!”

谢斐回过头,笑盈盈道:“来的不是萧家人,让你失望了。”

萧世蓉依然高傲,即便处于下风也不忘稍微梳理一下凌乱的头发,踱步到椅子上坐下。

她仰望谢斐,冷笑道:“别以为我输了,萧家迟早会救我出去。到时候,我非要你们这帮贱人,都沦为最低贱的野狗!”

谢斐缓缓摇头,轻声道:“萧家不会来救你的。”

萧世蓉神情微变,立即又恶狠狠道:“你懂个屁!我母亲最疼我,祖父和父亲也视我为珍宝,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一定是在等待时机,将裴家摧垮,救她出去。

到时候,她要把所有人都杀了,杀得干干净净!

谢斐转身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道:“萧家已经做出了选择,你,没有机会了。”

当时,裴渊给了萧家两条路。

第一,萧家可以带走萧世蓉,家族内部自行处置。

但休妻的原因,裴家会详细对外说明,到时候满京城都知道,萧家女私通外男,珠胎暗结,甚至于谋杀主君,戕害妾室,手上罪孽无数。

第二,萧世蓉由裴家处置,下狱收监,对外就说只是夫妻缘浅,协议和离,好保全萧家名声。

在二者之间,萧家选择了后者9。

无视萧世蓉死灰的脸,谢斐道:“世家贵女,在家族名誉面前,看来也不过如此。”

萧世蓉满目惊愕,呢喃道:“不,不可能!我是萧家嫡长女,我祖父是帝师,父亲为朝廷重臣,母亲又是郡主之女,外祖父更是……”

越到后面,她声量越小,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里透露着无助的绝望。

越是大家世族,越是在意名声颜面。

她引以为傲的长辈们,为了萧家其他人,放弃了她这个最受宠的嫡长女。

她真的,被彻底抛弃了?

萧世蓉眼神空洞,身躯摇摇欲坠。

良久,她又愤恨地瞪向谢斐,“所以,你是幸灾乐祸,来看我笑话的?”

谢斐淡淡道:“不至于幸灾乐祸,只叹老天还是长了眼睛,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什么都没做错,”萧世蓉宛如野兽般低低怒吼道:“你们这些下贱胚子,都该是我萧世蓉踩在脚下的狗!要不是裴渊那畜生,我必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都怪裴渊,也怪姬妙璇,明明是她的亲人,却要为了外面那些下贱之人,如此对待她。

还有那个不安分的香小娘,看着柔弱无依,竟然也是个狠辣的毒妇,竟敢联合外人一同对付她。

终有一日,她必定要这些人血债血偿!

谢斐看着她,渐渐明白她心里所想。

“我其实是想来看看,你知错了吗。”

不过,萧世蓉果然还是萧世蓉。

站起身,谢斐语气平缓,松快道:“你越是不知悔改,我就越不用有心理负担。将来无论我做出什么事,都是你萧世蓉自找的。”

萧世蓉警惕道:“你还想做什么?”

谢斐望着窗外劳作的妇人们,幽幽笑道:“棒打落水狗罢了,毕竟现在在我眼里,你也是翻不起风浪来的一条狗而已。”

要踩在脚下狠狠践踏,才对得起从前被无数次算计的自己。

离开内狱,谢斐和浮玉上马车等着。

柳妈妈过了会才出来,上车道:“小娘,已经安排好了。”

谢斐放下帘子,冷漠道:“回去吧。”

不管朝堂上如何风起云涌,后院的妾室们始终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就连年纪还小的方琴柔,也想在裴渊跟前受宠,才好有个依靠,不受人欺负。

为此,她主动找到香小娘,希望能有个主意,让裴渊对她上心。

香小娘榨了鲜花汁水,正用来泡手,说是有嫩白肌肤的功效。

“琴柔啊,如今大娘子不在了,可新主母马上又要入府。若是个好相处的,咱们就有好日子过。可要是跟萧世蓉一样,那咱们,还有希望可言吗?”

方琴柔天真道:“可是,主君肯定也不会再找那种女人了。说到底,萧世蓉是因为仗着老夫人是她姨母,才敢为非作歹。换做别人,她哪能翻起这动静?”

香小娘道:“这就错了。这些高高在上的贵女们,能有一个好东西?咱们的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哪能寄希望于别人?”

方琴柔听得云里雾里的,又听香小娘道:“咱们命苦,除非有孩子傍身,否则谁都不可靠。你我要想办法在新主母入府前怀上骨肉,这才是最大的保障。”

方琴柔想想,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谁都会背叛自己,可唯独孩子是血脉相连,也息息相关。

而且有了骨肉,裴渊必定会照看一二,新主母也不敢随意欺辱。

她有些羞涩,娇声道:“可是之前,大夫不是说,主君他,他……”不能生育了吗?

香小娘嗤笑一声,嘴角勾起。

“那是从前,现在的主君既然能歇在松月居,想必就不是太医说的那般。”

为今之计,是要将裴渊,从谢斐那里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