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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剧幕(下)(六千大章!)

男:“情况大概是这样的,我已经把装有符号的纸箱里面的软垫全部丢掉了。现在,我准备把这颗手雷放在里面,送给他们。至于符号还能不能保住,就难说了。”

男子将声响努力压低,嘴唇贴着对讲机,把音量保持在对方可以听到又不会传到别人耳朵里的一个大小,以求讲解计划而不被听到。

那个女子没有开口,而是用非常标准的普通话唇语,无声的表达着观点,那名男子则是通过自身的异文能力判断对方的含义。

女:“不行!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个东西,破坏或者丢弃那就白来了。”

男:“那你说怎么办!?我现在受伤太严重了,对面还拿枪架着我们。”闭眼感受了一下声音。“而且有一个人现在正悄悄的摸过来。最关键的,他们的老大还躲在暗处!那是一个二阶的,异文危险起码是在200以内的异文者!你虽然是战斗型的异文者,但你才一阶,我虽然是二阶异文者,但是中了好几枪还只是一个辅助型的异文,光是他一个人我们都不一定打得过!”

男子表现的有些急躁,毕竟当下情况十分紧急,随时都有可能出事。现在必须快些商量出一个有效的对策,否则死的是谁说不好。

女:“就是因为这样,这个雷更不能用!我们已经没啥火力了,你我各一把枪,加在一起不到十发子弹,如果没有这颗雷,你认为能在两人的火力压制下,近战打赢那位战斗型异文者?”

男:“不然呢!去死吗?还能怎么办,不用是死,用了也是死!妈的,组织的情报部门真的都是傻逼一群,任务报告上根本没有表明对方的火力会这么足!”

男子懊恼的握紧拳头,想要捶击地面发泄,但又怕弄出声响,只能换作抱住自己的头。

他下意识快速的抖腿,以此来缓解紧张的情绪。从来都没有在任务中遇到如此艰难和危险的他,此时深深的感受到了那种无力和恐惧。

男:“那跑呢,我们不要这个了,用这玩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们趁机逃跑,任务失败了也没事,还可以再来,毕竟是情报有误,组织还会给我们赔偿!我们跑吧。”

女子呆呆的看着他,之前的好几次任务,都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她并拢着双腿,眼神有些迷离。

她微微颤抖,她揉乱了头发,但还是缓缓抬起了头。

女:“那你觉得我们跑得了吗......那个最让人忌惮的老大一直都没有出现,我想有很大的可能是在等他的手下消耗完我们的体力,再出场收下负伤的我们的脑袋。那些手下比起这个符号,对他来说可能根本就不重要。他现在很有可能封锁着我们的逃跑线路。而且我一个一阶,你又是多次中弹,就算跑出去了,也会被他给追上的,根本就没用的......”

男子伸手扶额,感觉整个人都好累,打,没用的,跑,也没用的。

他好想放弃,但是放弃就什么都没有了,要趁着现在努力一次吗?现在他们不努力会死,努力大概也要死,试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这种情况看起来就应该努力试试,不是吗?

但他已经好累了,身上也好痛,其实方案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就算这个计划成功了,他们的老大也只是会安安稳稳的出场干掉他俩。

女:“先别放弃,好吗?我们想办法把那两人干掉,用『符号』威胁他们老大,他不会忍心让我们破坏掉这个『符号』的,我们再趁机逃跑,就这样试一试,起码试一试。”

男子无力的放下双手,想了两秒。

男:“好......”

反正不试也是死,试试就试试嘛,要不是还有她在,他真希望下一发子弹直接打在他的脑袋上,给他直接一个了当,可别是中了数十枪后受尽折磨再死。

他背靠货箱艰难的站起,手里拿着这个变得轻了一些的装符号的箱子,向着那名女子的方向丢了过去。

乙:“老大的箱子!那个女的在那里!”

乙快速反应了过来,他依然守在那里观察,直到又看见一个东西被丢了出来,但他却没敢开枪。因为万一把老大的东西打烂了,那老大就会把自己的头打烂。

但此时此刻,那个女子却没有接过箱子,而是任由它掉到地上发出声音,反手接住了对方丢过来的枪!这把枪是男子随着箱子一起丢过来的,只不过丢的时候箱子完美挡住了枪,从架枪点看过去根本就看不到。

箱子只是枪的掩饰,至于声音已经无所谓了,把箱子或者枪丢过去都会让对方以为女子在那里或者将要去那里。

正当女子准备带着这把枪到货箱的另一边,然后把枪丢到架枪点没有关注的方向上空,通过能力隔空开枪击杀对方的时候。她没有关掉的对讲机和后方突然传来了男子大声的叫喊。

男:“躲开!”

反正位置也基本暴露,此时以最快的速度传达消息反而更重要的,于是那男子完全没有控制自己的音量。

此时,两颗手雷从货箱的另一边突然冲出,这是来到这个地方后最开始被击杀的那些人的配备,这些人一共四个,也就是说还有四颗雷,但因为散落的太远,基本还留在尸体那里,没人去捡。

当时那名男子在想着计划的实行以及和女子协商计划,没有注意用异文通过细微的脚步去猜测那个人到底去干了什么。

的确,在脚步中,那人是去了那四个尸体的位置,但相应的,对方也是一路走走停停,隐瞒了拿手雷时的不合理停顿,再加上对方一直都是迂回的过来,与其说他去了手雷的散落点,倒不如说他把二楼的仓库大致全都走了一遍。所以在听到他拉开手雷的声音之前,男子并没有想到这方面的问题。

而当他听到手雷拉环声时再出声提醒已经要来不及了。

这手雷的爆炸时间捏的很准,想必他也看到男子丢出的箱子从而判断了的位置。而那名男子已经受伤严重,考虑到他们的能力奇怪又强大。于是他选择把捡到的这些雷的其中两个丢向那个女的,另一个丢向那个男子,还有最后一个保留在手里,准备先观望一下。

手雷还没落地就发生了爆炸。有了之前的经验,他已经不会再给那个女的发动奇怪能力反杀的机会了。

女子也根本没想到会突然出现两颗手雷。情急之下,她也只好发动能力保住要害。可这么多的弹片不是她能完全挡住的,她的左手,左臂一共中了三发,其中一发还严重划破了动脉,此刻正在不停的出血。

而与此同时,那名男子也收到了那人的一颗手雷馈赠。但是这发手雷并没有捏的很准,距离也把控的不是很好,落地之后才发生了爆炸。

这虽然给了那男子很多的反应时间,但是附近并没有掩体,还受了伤的他绝对不可能完全躲过弹片。他只好在能力的最大限度里,做出最好的选择。

一声轰雷炸响,又是两发弹片没入了他的后背!

尽数受伤的两人只能感慨命运的难测,只是一眨眼,就再次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他们只能尽可能的还击。

女子摊开手掌,再次使用能力。隔空拉开了位于那人藏着的那颗手雷的拉环。

几秒钟后,轰的一声,他就死在了自己的“再观察一下”中。其实,如果他刚刚一起丢出去,不仅能对对方造成更多的伤害,自己也可以不用死。

不过绝望的跟班必然还是绝望。

就在爆炸当中,那名男子转过身躲避弹片时。一只粗壮的手突然从男子后面的货箱中伸出来,这必然是一个壮汉的手,粗壮有力,肌肉一堆堆垒在上面。

那道人影迅速从货箱中冲出来,他无视了漫天飞舞的弹片。在爆炸结束后,那名躲避的男子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这个壮汉微微屈膝后,猛的一记冲拳打在了受伤过的后背上。

如果丢手雷的男人再晚一点死,他肯定会看到这个男人并认出来。因为这就是他们的老大,一个能穿过任何物体的超能力者!

而事实也如此,此人就是一位拥有这种能力的二阶异文者。他可以在实体和非实体之间来回切换。从而穿过货箱的铁皮,以及爆炸的弹片!

但非实体的他同样攻击不到别人,所以他等到爆炸结束,而对方又没反应过来之时,切换为了实体态。

他本就拥有壮硕的身体。再加上二阶的身体素质加成,能让一个正常人的身体素质全方位的超越所有的顶级运动员。这一拳的威力是相当大的。要是打在旁边的货箱上,能把货箱的铁皮整个打的凹陷进去。

那名男子身中数枪,本就受伤严重。而这突如其来的重拳更是直接打得他内脏出血,背部被打的明显凹陷下去一块,可能还造成了骨裂。

壮汉老大:“脑残!还他妈的架枪呢,下来给我盯住这个女的!”

乙 听见了老大的声音,本来还很害怕的他,心知靠山已经来了。他赶紧从货箱上下来,从另一边跑过去,把枪对准那个在爆炸中受伤的女子。

那壮汉拿下重伤男子腰间的匕首。伸出壮硕的臂膀,像拎起一只小鸡仔一样的拎起他的一只脚,把他的身子伸出窗外。

壮汉老大:“哈哈哈,这里仓库比较高,如果从这个地方丢下去大概有个6,7米,不知道这个已经重伤的杂种被我用力的砸下去,脑袋落地会不会直接死掉啊?哦对了,现在伤的还不够重。”

说完,壮汉就一拳打在那名男子的肚子上,再次打得他差点吐出来。

那壮汉转过身对着那名女子,看了看,她手上的箱子。

壮汉老大:“交易一下,你把箱子给我,我让你们俩活一个,怎么样?我很好说话吧,你们杀了我这么多手下,我居然还让你们活一个。还有,别以为你把那狗屁手雷塞进箱子里就可以威胁老子。刚刚躲在那个满载的货箱内部的时候,那屁手雷早就被我用部分实体化的能力拿走了。你感觉不到变轻了吗?你是不是还以为是海绵垫没了才这样的啊!傻逼!哈哈哈哈。那个符号用手枪是打不烂的,你现在威胁不了我,不信你可以试试。”

壮汉又是一拳打在那名男子的胸膛上,顺带朝着他的身上吐了一口唾沫。

壮汉老大:“要不是这个狗日的提前在符号上面留了印记,我直接把『符号』拿走会被他的能力发现,我早就直接拿『符号』走人了!”

那名女子闻言打开箱子,发现确实没有了手雷,这不由得让其更加失落和无奈,难道就真的没有活着的希望了嘛......

那名女子静静的站着,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枪。

女 轻声地自言自语:“我想活下去......”

她拿起装有异文的箱子,缓慢而坚定的一步一步走向那壮汉的方向。

壮汉:“停!停在五米以外,否则他立马就得死。限你十秒内交出来,否则我就一点点把他打死!”

她停在了五米左右的位置,抬起拿着箱子的手,随后用力把箱子砸向对方!而伴随着的也不是对方的接手。她在丢出箱子的瞬间顿时掏出枪,对着对方连续射击,并同时激发了能力!

在能力的作用下,分散而精准的子弹顿时就覆盖了对方,这让马上要拿到箱子的老大不得不将全身都转换到非实体态。

就在此时,因为壮汉的非实体态。导致被他提在手里的重伤男子,失去了唯一对抗引力的作用点,开始自然下坠。

但在女子能力的准确作用之下,箱子精确的撞在了男子的腿上。而此刻伴随的即是子弹穿过非实体的壮汉身体,打在了装符号的箱子上,巨大的力让男子被打的倒转过来。

“还有好多话没说呢......”女子无言的感叹。

她拔出短刀前冲,想要再度争取时间。但由于她的异文只能针对一个方向,导致她此刻被后方的乙开枪命中了腿部。她一个踉跄,壮汉借此时机转变为实体态,重重的一拳打在她的头上!

男子已经落地,因为在空中翻转过来,他迅速调整重心双脚落地,落地后只是感觉双腿剧痛,但这并不危及生命。

他拿起了这个手套样式的符号,快速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完全不适配的『符号』如果强行使用会有非常严重的后遗症,但他还是强行激发了符号内能力,因为只有这样才有一丝救她的机会。

符号内的能力和他的能力相差很大,但都处于对自己身体加持的类型,只算是极不兼容,但还是可以使用的。而如果是『动能操控』的女子,就是无法兼容了,带上这个手套了也完全使用不了能力。

他抬起头,看到了那个女子,她被那一拳打倒在窗框上。她的小半个身子露在外面,一杆枪顶在她的后脑上。

他站在楼底下,和她面面相觑。旁边夕阳照在她脸上真的很美,映照出来的是那种恬静悠闲的安逸。

他激发『符号』里的异文,想要去救她。他想用手上的『符号』和对方谈判。

但是枪响了,好多枪响,好多......

那个壮汉一直按着扳机不放,子弹不间断的喷射出来。枪口的火光与血花交织在一起,那是一朵极红的花别在她的头上。但她的眼神却是那样的空洞,只有跟着子弹后坐力的不断颤抖和点头。

壮汉发泄试的打完了所有的子弹,几乎打碎了她的整个脑袋。

血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有一滴淋在他了的眼角。

此时的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眼前变得泛白。

他仅仅只在最后的那短短几秒,通过唇语读出了她的最后一句话。

女:“福安,活下去......爱你......”

不知道是不是此时情感的滤镜,他觉得现在的她好美。明明之前没有这种感觉的,明明现在的他,眼前的是一副千疮百孔的,血肉模糊的,甚至说是不可名状的脸。但他还是怎么觉得......

他现在真的好想好想冲回去杀了他们,但他已经做不到了,他的伤势就是那个拿枪架着他的普通人都不一定打不过了,又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个壮汉呢?

不可能的......

此时,他的理性让他走快点吧,不然她就真的白白死了,感性让他走慢点吧,就算只是再多看一眼呢,就再看那么一下下也好啊!

她已经去了时间外面了,一切都停了下来。而我们却在时间的助推下,不得不继续前进。

他的脚步跑的很慢很虚浮,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开始跑了。明明他已经跑不动了,但在这『符号』的加持下他还是逃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逃出去很远了。

他在逃,发疯的逃。

壮汉愤怒的一拳打在那个已经看不出人样的脑袋上。他夺过她手上的刀,一刀扎在了乙的胸口上。

刀身直直地刺入心脏。停止的是乙的生命,而留下的是他惊恐的神情。

壮汉把她的尸体搬起来,再次发泄式的用力砸在乙的尸体上。用力的锤击了旁边的货箱,将其砸出一个半米的大洞。

他知道对方用了符号,自己根本不可能追得上。他拉开了最后一个手雷的拉环,将手雷放在了他们的尸体上。然后全身切换为非实体态。他低着头,颓靡的走了。

熟悉的爆炸再次响起,之前已经响起过好几次了。

而那个逃跑的男人已经逃出去很远了,按理来说不可能再听得到爆炸的响声。但他却发现,此时的自己,已经再也关不掉自己的异文了,所以他全部听到了。

他听到了所有的『细节』......

他觉得好疼,哪里都好疼,不论是身体,还是心里。

但是,他只能继续跑,除了跑还能干什么?他大大的喘着粗气,但鼻涕和眼泪停不住的流下来。他的泪划过眼角的血痕,滑落下来,积在他的下巴处。然后被迎面的风吹破,滴下来。

也许世界是这样的,一个人结束他生命的那一天。绝非一声惊世的巨响,而是一阵独自的呜咽。

而这只是一场存在于回忆里无名的剧幕。这里的演员们都没有名字,他们既模糊又清晰。剧团就待在一个没有观众的剧院里,在这个人回想起什么的时候,他们就会出来演出这一场剧幕。

大家都是不需要名字的,早就死掉的人,哪里要什么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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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几滴泪溢出眼眶,又被他用袖子擦拭干净。他在衣服兜里掏了掏,摸出一包老久的烟盒。抖出来了几根烟,但又放了回去——他想起,她不喜欢我抽烟。

所以这一包烟他才抽了这么久。

于是他把烟递给旁边的少年,但却被因为不会抽这个理由给推了回来。

他又把烟塞到他手里,嘴上说着:“不会抽也先拿着,傻小子。”

到最后还是磨磨蹭蹭的抖出来一根烟点燃。他只是吸了一口就将其熄灭,但他还是觉得已经抽够了。

他无声道:“在别人家里还是不抽了吧,我也最好你永远别喜欢我。”

他看着此刻也是面面相望的两个年轻人和那熟悉的夕阳。仿佛又看到了那把顶在后脑的枪。

“好想再见你一面啊,地点随你,时间也随你,怎样都随你。只要不是在我的梦里就好......”

他叹了口气,说道:“长歌,如果有可能的话,要努力保护好她。”如今的他已经不想再落泪了,所以只是在说话时,残留着一些细细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