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咖啡的二楼,黄晶晶坐在靠窗的位子上。
刚才,她在家和黄光荣、李婉婷吃过午饭后,父亲黄光荣上班去了。她洗了碗就出来了,现在母亲李婉婷正在家里睡午觉。
回家以后,有些下午,她就在这里度过。
“服务员,煮碗酸辣面!”从一间包房里传出来一名中年妇女的喊声,她正大声呼喊服务员给她煮一碗面。
大厅里,深色的厚重的帘子隔开了一个个小隔间,阻挡了视线。黄晶晶无法看见那名中年妇女的模样。但是,恐怕已经不需要亲眼去印证一下脑中浮现出来的形象。
当她打开包间门探出半个身子的那一刻,“呼啦啦”的麻将声瞬间遍布整个大厅的空间。
“对不起,客人,我们向西咖啡不提供面条。要不您可以试一下我们的意面呢?”一名服务员说。
“意面啊!我以前吃过意面的,一点都不好吃。就煮碗面吧,这多么的简单。”中年妇女说。
“真的不好意思哈,姐,我们这是西餐厅,不提供中餐呢。”服务员笑盈盈地说。
“意面也是面条啊。真的不行吗?”中年妇女气势不减分毫地说。
“不好意思呀,姐,我们的厨房没有备有面条哟。”这是另一名女服务员的声音,普通话中夹带着明显的方言,听上去要更世故一些。
“那你们有炒饭吗?炒饭呢!”中年妇女说。
“炒饭我们有的哈。我们有海鲜什锦炒饭和火腿蛋炒饭,还有焗饭。要不姐你试一下我们的焗饭吧,我觉得味道也挺不错的。”那名更世故一点的女服务员说。
“焗饭又是什么嘛?”中年妇女说。
“焗饭呢,就是和炒饭差不多的,只不过是在烤箱里面焗一下,里面还加了好多芝士。反正我觉得味道是还可以的,你需要试一下不嘛?”那名女服务员的方言已经彻底取代了普通话。
“还是算了嘛,我就要一盘炒饭就行了。”中年妇女说。
“姐,那你看您是需要海鲜什锦炒饭呢,还是要火腿蛋炒饭呢?”口音里带着方言的那名女服务员说。
“就不能简单点,就做个蛋炒饭吗?我不想要火腿。”中年妇女说。
这时,如果包间里没有人催她赶紧回麻将桌去,她们之间的对话恐怕就要没完没了下去了。
“不好意思哈,姐,我们后厨都是按菜单来做的……”女服务员说。
“好嘛好嘛,那我就要一个火腿蛋炒饭,要大份的哈。”女人着急回到麻将桌上,打断了服务员的话。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说。
女人迫不及待关上了包间门,麻将声立刻退回到那里面去了。整个大厅终于又肃静了许多。
“最近怎样?”
黄晶晶不时瞧一眼手机上这条短信。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她都始终没有想到合适的话去回复。
就在昨天,黄晶晶和李婉婷出门逛街的时候遇到了小梅阿姨,三个人站着聊了一会儿。
“上周陈建设和李丽去云南旅游了一周。”小梅阿姨说着,看一眼黄晶晶,黄晶晶的中年老母亲李婉婷也看一眼黄晶晶。
听见这话的这一刻,反正,实话实说,黄晶晶是万分震惊的。不是震惊于谁谁谁和谁谁去旅游这回事,而是震惊于她所知道的关于陈建设的事,还没有小梅阿姨知道得多。
但是,以她逞强的个性,她得强作镇定。
“噢,他们小孩什么时候生啊?”黄晶晶说。
“明年三、四月的时候。”小梅阿姨说。
瞧吧,就算是她不知道的事,小梅阿姨果然也都知道。
黄晶晶怎么知道陈建设和李丽要生小孩了呢?其实她本来是不知道的。
她不知道陈建设已经结婚了。她不知道这场她不知道的婚礼的新娘姓甚名谁。她不知道这位她不知道的新娘肚子里已经有一个再过几个月将要让陈建设当爸爸的宝宝了。
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呢?有什么是她知道的呢,关于陈建设?她知道的一切都来自于陈建设自己的口中。
“晶晶,你和周义在手机上聊得怎么样了啊?”李婉婷故意强调了一下“在手机上”这几个字。
“我们约好了明天见一面。”黄晶晶一边说着,一边看看李婉婷和小梅阿姨。
“如果觉得人家还可以的话,就不要再犹豫不定了噢。”小梅阿姨说。
“就是说,像你这样一天到晚高不成低不就的,那怎么行哦。”李婉婷说。
她看向小梅阿姨,仿佛黄晶晶就像空气一般的存在。
黄晶晶又一次看了一遍陈建设的短信,四个字外加一个标点符号,发了一会儿呆,接着删除了那条短信。
确实、真的无话可说。
她看一眼时间,收拾好桌上属于自己的东西,烟,打火机,手机,笔记本,耳机,装进包里,离开座位。
六点整,就下楼去吧。走下楼去,时间会刚好用去五分钟左右。刚刚好。
除出了电梯,走了几步,黄晶晶看见一个人。
“嗨,你是周义吧。”黄晶晶走近前去打招呼。
“黄晶晶?”男子说。他戴了一副粗黑框眼镜。
“走吧。”黄晶晶说。
两人由面对面变成了并列队形。还没走几步,黄晶晶向周义那边靠近了一些。现在两人之间变成了肩并肩。
“还是走近些吧,要不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在相亲,感觉还有点挺不自在的。”黄晶晶说。
“那有什么,呵呵……”周义说。
“我们去看哪部电影哎?”黄晶晶说。
“去看看场次再决定吧。《谍影重重4》好像还不错。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周义说。
黄晶晶看向周义,周义正看着她。
“我也正想看一看那部,电影嘛,我不怎么挑的。”黄晶晶说。
“是嘛,那改天我们可以挑战一下恐怖片。呵呵……”周义说。
“可以呀。”黄晶晶说。
余下的对话在此不再赘述。为什么?因为那是二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一场电影从始到终,各人姿态也都见了分晓。就此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