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头盔,身穿普通卫士服的那人,当先带路,一路急掠,似是毫不在乎后面的沈一欢和单婉儿。
身法之灵巧,令后两者眼前一亮。
沈一欢单婉儿见对方没有恶意,怎肯落后,各自施展身法,若离若即地跟在后面。
那人带着两人,闪避了几队巡视的护卫,翻离了罗湖派总坛。掠入对面的小巷子中,三摸四拐,窜过几堆人群,终是悄无声息地闪入一处隐蔽的宅院。
沈一欢总觉得这人的身法,在哪里见过。
早有人,引领三人进入内室。
假扮护卫那人,背对着几人,摆手安排道:“老李,奉几杯茶水来,然后去外面盯着,以防有变。”
声音沙哑低沉,显然是不想暴露原本的声音。
待那人走了,沈一欢瞪着那人背影,瞧了许久。
才冷冷笑道:“没想到,塘口罗湖派总部对面的巷子中,还有青衫会的据点!”
单婉儿一愣,不知道沈一欢在说些什么。
而假扮护卫那人却似有些惊讶,身形微动。却也不回头,只是哑着嗓子说道:“嘿嘿,在下愚钝,不知沈公子在说些什么....”
言语虽是自谦,但笑声则透着桀骜不逊。
看似随口推脱,话语却又承认之意,更似要考量沈一欢一番。
沈一欢指着那人中等的身材,对单婉儿笑笑,说道:“婉儿,你可要当心了,小心他又像上一次在山道,假扮山匪掳劫你....”
单婉儿瞧着那人,惊讶道:“你、你说,这人是青衫会的肥手仙猿刘嵩?!”
沈一欢哈哈笑道:“肥手仙猿刘嵩,果然厉害!”
“谁敢相信,刘先生竟然擅长锁骨收腹的奇技,宛如换了一个人.....”
单婉儿不敢置信道:“刘嵩,那个大肚子,宛如孕妇一般。”
“这人,怎么会是他?!”
那人哈哈一笑,转过身来,摘了头盔,露出整张脸和双耳来,依稀有些像刘嵩的面容。只是远不如刘嵩那般腮鼓脖肥。
但,精明的眼神,却跟刘嵩如出一辙。
他眼带笑容,说道:“沈小哥,果然好眼力。”
“既然你能瞧出我身份来,那我们可以谈一谈了......”
沈一欢问道:“谈什么?“
刘嵩目露恨意,答道:“谈谈我们共同的敌人,罗建豪和李先生....”
沈一欢一脸茫然地说道:“刘先生,敢一人独闯罗湖派总部,想来必然惊人的计划。”
“我二人只是江湖末流,对青衫会,有什么用?”
刘嵩摇摇头,面露诚恳道:“为表诚意,我先自承一番。”
“我并不会什么缩骨收腹奇功,这才是我本来面貌。”
“必要时,我才用独门内功,涨起肚皮,鼓起两腮,化成肥手仙猿模样,不过是方便隐身,便宜行事罢了.....”
沈一欢看了单婉儿一眼,笑嘻嘻地说道:“婉儿是罗建豪的二夫人,夫妻之间,哪里有什么冤仇?”
刘嵩淡淡一笑,说道:“沈公子,我冒险引你到此,而没有在罗湖派内宅中,唤来护卫捉你,足见我没有恶意。”
“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原本只隐约听说,单夫人跟罗建豪感情不睦。在幽谷那一晚,才发现两人关系,竟然到了生死相残的地步...”
“沈小哥,先不要辩解.....”
刘嵩制止要反驳的沈一欢,继续说道:“那一夜,李先生带人尾随在我青衫会身后,潜入幽谷。却没有及时出手救单夫人,任由我们打生打死.....”
“罗建豪若是真在乎单夫人,李先生带人若是来救单夫人的,怎么会等了那么久,才杀进去?”
“这,分明是要借我青衫会的手,除去单夫人你。”
单婉儿一言不发,但眼中的恨意,却掩饰不住地流露出来。
沈一欢哈哈一笑,算是承认了。
刘嵩继续说道:“我很好奇,那一夜,你们到底是怎么从李先生手掌下逃生的?”
“我看当时单夫人父女的绝望反应,那幽谷应该没有其他出路。”
沈一欢面皮一紧,冷哼一声,说道:“刘先生,还是少说些细枝末节,说说正事吧....”
哼,表情夸张多变,话风忽软忽硬,却绝不袒露自己的秘密!
这小子,确实难缠。
刘嵩对沈一欢的印象,又提高了几分,心中暗道:这小子,果然是个人物。
他那晚从单婉儿父亲隐居的幽谷,逃出来后,再与门派掌门汇合,来到塘口。在鳌占堂中,发现沈一欢单婉儿不但没死,还混迹人群中,是惊讶无比。
他思索了很久,也想不清楚沈单两人是怎么逃生的,思前想后,便觉得这个沈一欢不简单。
刘嵩自认精明,当晚却被沈一欢忽悠一次,替他挡了一波李先生的追杀。
罗湖派李先生,据查极可能出身魔教,曾身居魔教高位,精明程度尤在自己之上,竟然在幽谷绝境,率众围杀沈一欢失败。
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骗过了李先生?!
愚弄一个精明人,可能是碰巧?!
愚弄两个精明人,再以为对方是碰巧,那自己才真是一头蠢猪了....
刘嵩与门派中人汇合之后,便开始打听沈一欢的讯息。
才知道,半年多前崂州《十派论武》大会,本门杰出弟子,有“十派六杰”之称的郑玄,被冰毒针暗杀一案,正是这沈一欢破了案件,更逼得凶手当场自裁而死。
之后,又是助十派追拿淫贼周勤,救出了被掠的萧雪儿,免得整个十派受辱。
淫贼周勤虽然下贱,但他的《踏风舞柳诀》轻功,公认能排进天下轻功前十五名。《拂柳分花手》,更是威力不凡。
平心而论,青衫会能稳赢周勤的,不过三四人。
这样一个轻功、武功、奸狡俱备的老江湖,最后就栽在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手中。
如此者,三番四次,还觉得对方年轻识浅不足为惧,这帮子郑姓长老真是昏聩自大到了极致。
不知为门派拉拢人才,真是尸餐素位。
在敖占堂,见到逍遥谷长老贾芸跟沈一欢谈笑风生,又见那四大世家令家公子令白跟沈一欢称兄道弟,刘嵩更是又惊又喜。
他豁然醒悟,更对沈一欢的才智武功刮目相看,起了拉拢联手之心。
刘嵩满脸志诚,躬身行礼道:“两位请坐,容我先向沈公子,行礼拜谢....”
沈一欢一愣,却被刘嵩客客气气扶着坐了下来。
刘嵩左右扶了扶袖子,郑重其事地躬身行礼道:“多谢沈公子,在《十派论武》大会为我派弟子郑玄之死,破解迷案,使死者得以瞑目。”
“若我派不肖弟子郑玄,有言语得罪沈公子之处,还望沈公子看着死者已矣的份上,多加包涵。”
沈一欢闻言,瞳孔一张,心中微惊。
这刘嵩不简单,竟然连当日《十派论武》吃焖肉面时,与郑玄些许的争执,也打听到了。
沈一欢淡淡一笑,却见刘嵩又拱手,对他行了一礼。
这刘嵩毫无门派长老的骄横,一脸肃穆,说道:“这一拜,是多谢沈公子当日奋勇当先,从淫贼周勤手中救下萧雪儿,免其受辱、免我十派盟面容扫地。”
“更谢沈公子勇杀那淫贼周勤,免得天下千万女子日后受辱...”
刘嵩说的满脸志诚,正义凛然,又似真心实意。
单婉儿坐在一旁,她哪里听沈一欢说过这些事情,不由得又惊又讶,满眼崇拜地拉着沈一欢追问一番。
沈一欢见单婉儿目光既敬且佩,只觉意得志满,身心畅悦,一阵心潮翻涌,激荡不休。
忍不住偷摸了一把单婉儿滑腻的手腕,却只是含笑摇头不语。
刘嵩何等精明,又老于世故,忙五言六语将那些往事,扼要地说给单婉儿。至于个别处,自然鼓舌如簧、添油加醋地大大美化了一番。
单婉儿听到热血沸腾,一双含情美目看着沈一欢,情意浓得如化不开的雾一般。
不知为何,沈一欢竟心荡神摇,瞧见单婉儿艳美的姿容,不由得小腹发热,腾地燃了起来。
忙饮了一口新上的茶水,浇淹一番。
连看那刘嵩,也顺眼许多:老东西,知情识趣,怪不得在青衫会混得不错。
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刘嵩见状,为增进双方关系,更说出来了一个秘密。当然是别人的秘密。
人老成精的他,通晓一个道理:用别人的秘密,可以拉近与他人的关系。
他目光如炬,一字一顿地说道:“沈公子,单夫人,你们可知,这几日在鳌占堂的李先生,.....”
“他,是假的。”
“什么?!”
沈一欢闻言,惊得腹内欲火顿消。
他急声问道:“此话当真?”
“那真的李先生,去了哪里?”
刘嵩苦笑着摇头。
沈一欢和单婉儿环顾四周,森然有惊悚之感,仿佛那神出鬼没的李先生随时会杀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