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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生楼,来安城里最大的一座花楼。

暮色四合,夜幕降临。

花衢柳陌处,青楼红粉,碧瓦丹檐,一排排红色的灯笼迎着夜风花枝招展、婆娑起舞,楼上丽影纷纷,穿红着绿的佳人或倚栏而靠,或执扇掩面向下而瞰,娇吟语笑,袨服华妆,灯火如昼。

楼下各色衣袍者络绎不绝,骚人剑客,士族修士,杂沓纷繁,整条街道熙熙攘攘,竟比白日还要热闹。

身姿清矍的少年伫在门口,默了片刻后,转身祭出银剑就要朝来时的方向折回,却一把被人揪了下来。

身着降红袍的高大男子脸上还顶着淤青血肿,神采却奕奕,眉飞眼笑道:“这衣服都换了,还跑什么啊?你不是想学怎么讨女孩欢心吗?就是这儿了,包你学会包你满意,别愣着了,走吧走吧!”

少年被他扯得一趔趄,素来沉稳的脸上泛起一丝窘促,“我是想学,但不是来这儿!”

红袍男子一拍大腿,着恼道:“哎呀!我说你这小子有啥好怕的?咱们只是来喝酒学艺的,又不干什么,哥哥我点的都是些清倌儿,还能吃了你不成?”

少年仍旧摇头,“不行,我不能进去。”

若是被师父和呦呦发现他去逛花楼……

云晨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打了个冷颤。

以前做任务的时候进去那是不得已,况且她也在身边,自己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现在她看不到,要是以后知道,他岂不是百口莫辩?

尚嵘瞅了他一眼,故意激怒道:“我说你为啥要刻意去学怎么讨女孩儿欢心呢,就你这木头样,能招人家喜欢就怪了。你小子得庆幸自己长了一副好皮囊,不然你喜欢的女孩指定看不上你。不过……”

尚嵘摸着下巴‘啧’了两声,“你得注意啊,这‘以色事人’,能得几时长久,你确定不学点本事傍身?”

云晨:“……”

姬怀朔在灵海里附和道:“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你小子虽然不完全是块木头,但想俘获你师妹的芳心还是有的磨。

不过我首先声明一点,我不赞同你俩在一起,太危险了,如果你以后修为比你师叔还厉害,那当我没说。但从目前看来,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反正比你给我做灵牌还要异想天开。”

他刚说完,头顶上就飞过一把剑,‘歘’地一下割断了他一撮头发,姬怀朔适应性良好地撇了撇嘴,“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提起你师叔,不过咱要接受现实不是?你们云境界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多了解你情敌一分,你的胜算不就多一分嘛。”

云晨紧着颌关磨了磨齿,望着前面的楼阁,沉疑半晌,往前迈开了一步。

三楼雅间处,软红轻帐,珠帘翠幌,桌子上的鹊尾炉里燃着淡淡麝香,五六个颜色不一的美人簇拥着降红长袍的男子,或是弹奏乐曲,或是剥了葡萄喂递到他唇边,或是趴在他脚下小凳上替他轻轻捏着腿。

银烛高照,莺娇燕姹,满屋香媚。

而另一边的某个角落,神色冷峻的黑袍少年,在研究了一下矮桌上的酒器和茶壶后,果断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垂着头捏紧杯子,既不开口,也不敢用眼神乱瞟,坐在那里异常突兀,与华丽的背景格格不入。

姬怀朔出声道:“不是,你是来逛花楼的还是来奔丧的?”

穿一身黑衣就算了,还冷着张脸,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关键为了不暴露身份,还在耳上戴了颗变幻容貌的法器,绿色的耳钉让他看起来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邪神。

这模样能有姑娘靠过来就怪了。

姬怀朔刚在心里吐槽完,就看到一个粉衣女子腰肢款款地扭了过来,执起手中的酒杯喂到那少年唇边,“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吧?看您似乎有些局促,不妨事的,您喝一杯酒暖暖身子,过一会儿就放松了。”

姬怀朔:……这年头还有喜欢死人脸的,也是不多见了呢。

少年身体倏然一僵,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腰间佩剑已经先一步出鞘,猛地抵上了女子的咽喉。

“两丈之内,不得靠近。”

他轻抬眼睑,精致眉骨略压,侧瞥过来的眸光冷而利,女子吓得面色一白,身子歪倒,手中酒杯顷刻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声音惊颤道:“是、是,奴家知道了。”

云晨:“……”

等女子离开,他收回剑,继续捏着茶杯发呆。

姬怀朔恨不能取而代之:“我真是耻于跟你这样的寄主在一个身体里,你要是真的不行,把你身体主控权让出来让我来!之前你师妹那里你忍下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逛个花楼看个美人,结果还全被你吓跑了!你小子怕不是不行?”

云晨垂着眼睫,抿了口茶,声音淡漠:“既然两看生厌,那就把你的秘术解开,你我自然不再是一体。”

姬怀朔“你当老子傻啊,一旦解开了,你他妈第一个砍的就是我,我有病才会解开。”

云晨:“那就闭嘴。”

姬怀朔:“……”

姬怀朔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假如有一天云晨真的给他找来了一具契合的身体,他也成功融入那具身体获得新生,但是那个时候的他必然孱弱非常,而这小子能在那个时候放过他?这可能吗??

不行,此事还得再斟酌斟酌!

另一边,尚嵘从软椅上直起了半边身子,握着酒杯揶揄一笑,“鸾娘,我这小兄弟啊,人家可是有心上人的,你可别做那没有眼色之人。”

名叫鸾娘的女子刚刚被那么一吓,还没完全缓过来,白着脸重新抱起了自己的琵琶坐在旁边。

另一名与她交好的女子却看不过眼了,娇哼道:“既是有那相好的,何苦还来我们醉生楼寻欢作乐?别不是个假正经吧。”

尚嵘却是冷了脸色,捏着那女子的下颚警告道:“说了这是我兄弟,没听明白?”

女子后背陡然一凉,转眼抛了个媚眼娇笑道:“是是,大人您息怒,是奴家说错话了,奴家这还是头一回见有人到楼里既不喝酒也不点人还不准人靠近的客人,难免觉得有些奇怪嘛。”

尚嵘倒也好说话,转头就笑开了,语气调侃道:“他呀,不是客人,是来向你们讨教的学徒。”

“讨教?”

“学徒?”

几个女子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是啊,我这兄弟想问问你们,这男子如何才能讨得了女子的欢心。”尚嵘饮了一杯酒,自然伸手,旁边的人便重新替他斟满。

几人恍然大悟,感情人家真不是来寻欢作乐,而是来咨询情感问题的呀。

但长得这么一副冷面杀神的样子,居然也会有心系之人吗?

一名蓝衣女子道:“这可不就来对地方了吗?我们醉生楼什么都不多,就是女子多,讨别人欢喜的法子也多。”

另一名红衣女子道:“是啊,虽然咱们的办法基本都是为了讨你们这些男子的喜欢,但不论男子或女子,其实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左右离不开‘投其所好’四个字。”

“投其所好……”云晨垂着眸,闪过一缕若有所思。

红衣女子道:“敢问小哥,你这心仪之人是什么样的性情?是活泼可爱一点的呢还是内敛沉稳一点的,亦或者是温柔可人一点的?”

少年眸光变得轻柔,似在回忆,“她……是活泼可爱的,但也温柔;性子不算沉稳但也能静得下心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看着娇娇弱弱,可又比谁都坚强;她心思不多,单纯、善良,对人真诚有恩必报;有时候会有点天真有时候又过于谨慎;她害怕麻烦,也害怕独处,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做噩梦;她喜欢热闹,也喜欢各种美味佳肴,还喜欢——”

“停停停!”红衣女子不得不打断他,“好了,不用说了,我差不多知道你喜欢的女孩儿是什么类型了。”

少年生了好奇,“什么类型?”

红衣女子道:“总结来说就是个甜甜软软的姑娘。”

甜甜软软?确实挺甜也挺软的……

少年眸光微动,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杯壁。

旁边的白衣女子道:“这种类型的姑娘还是比较好拿下的,哦不,是比较好讨她欢心的,不好意思,有点职业习惯。”

云晨:“……”

尚嵘:“……”所以他平常在这些姑娘眼里,是被拿下的一员?

白衣女子道:“首先,不论人家女孩性情怎样,作为男子还是应当主动一点的。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的可是座山呢,若是不主动一点,肯定没戏。小哥既然喜欢上了,不妨大胆一点,平常多约人家姑娘出去玩玩,培养培养感情,可不要学那些迂腐扭捏之辈,你不主动,迟早会有人比你主动的。”

云晨听到这里,正襟危坐了起来,“如何才算是主动?”

白衣女子笑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多约人家出去玩玩啊,培养增进一下感情啊,除此之外嘛……有的比较亲密的事,也是需要你主动一点的,姑娘家都是比较容易害羞的,有些事情你总不能让她来主动不是?”

“亲密的事……”

“你可别说,你连这个都不懂。”

云晨耳根微红,唇瓣抿紧,“不是,我是想说,做这些……不是、不是对她的一种亵渎吗?”

几个女子愣了愣,然后全都捧腹笑了起来。

“亵渎,哈哈哈哈!”

“这小哥还当真是个纯情之人呢。”

“我现在信他真的是过来讨教的了。”

云晨:“……”长老以前就是这么教的,他记得很清楚的!

尚嵘瞅了他半晌,冷不丁道:“我说小老弟,你长这么大,不会还没开过荤吧?”

云晨:“??”

云晨:“……”

姬怀朔也在灵海里笑翻了,“哈哈哈,我去,这人怎么这么一针见血,我都想出去跟他结交一下了!”

红衣女子笑够了,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你们别取笑人家小哥了,人家年龄还小,不懂这些是正常的。”

白衣女子咳了一声道:“若是人家姑娘不喜欢你,你做一些亲密之事确实算是亵渎,但若人家喜欢你,这就是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了。”

云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眼又眉心微皱道:“那如何才能知道,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你?”

蓝衣女子插话道:“这可不简单,她只要不排斥你靠近她,那多半就是喜欢的。”

红衣女子道:“对对对,若她真不喜欢你,连你靠近都会觉得难以忍受的,有的女孩喜欢口是心非,嘴上说不喜欢你,但其实心里却喜欢的紧。”

白衣女子笑道:“你可不就是这样的?明明喜欢人家那王公子,偏要再三拒绝。”

红衣啐了一口:“你懂什么,太早答应他,不就不拿我当回事儿了吗?”

几人又笑了起来。

蓝衣女子补充道:“也不一定,也可能是她喜欢你,但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的话,你得更主动一点,让她明白自己心里有你,但在前期又不能太过分,免得把人给吓跑了。”

白衣女子道:“总之,你可以多观察一下细节嘛,如果她看到你容易脸红,你牵她手也不会明显拒绝,还总是喜欢依赖你,喜欢跟你说话,待在一起,那多半是喜欢你没跑了。”

云晨眼眸越渐发亮,他突然觉得来这里实在是个再明智不过的选择。他以前一直以为呦呦并不喜欢他,自己不过是单相思,所以不敢过多打扰,也不敢表白,现在看来,似乎还有另一种可能?

红衣女子道:“实在不行,你试她一试嘛。”

云晨问道:“怎么试?”

红衣女子道:“你可以假装受伤、落魄、柔弱……啊不好意思,这招我们常用,但我觉得你也可以试试,总之就是弄得可怜一点嘛,她若是喜欢你,那肯定会心疼的。”

还可以这样?

云晨听得眼睛都发直,抱了个拳,“受教了。”

“听你们说了这么多,某也想补充两句。”尚嵘晃着酒杯笑道。

云晨:“您说。”

尚嵘勾过一个女子,擒住她的唇肆意亲吻了一下,笑道:“她们说的那些什么主动不主动,什么试探不试探的,哥哥我不了解也不清楚,但哥哥我知道一句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有的时候,你坏一点反而更招人喜欢。是吧,美人儿?”

说着,掐了一下怀里女子的腰,女子嗔他一眼,娇哼道:“大人,讨厌~”

尚嵘哈哈一笑,看向云晨,“当然,这个度嘛得你自己去把握。”

云晨愣了愣。

感觉脑子里好像突然被接收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

-

御剑回到舆长峰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云晨踩着剑,飞行轨迹如一条笔直的线,面上看着淡定非常,内心却早已神游天外。

今日听到的一番话,对他的冲击性不可谓不大,他这会儿连消化起来都有点吃力。

直到飞到云梦楼,跳下飞剑,他的人都还是恍恍惚惚的,微低着头思索着,却没瞧见,前方角灯处,正立着一抹纤细娇柔的身影,她也是刚刚收回仰望楼上的视线,叹口气正准备离开,结果一转身就跟人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