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人的期盼和焦虑着中,天空终于泛起了一丝光线。
宛如一柄利剑,将夜幕撕开一道口子,转瞬的功夫,太阳逐渐出现在人们的眼中。
弘治十二年的会试,终于来了。
这是一场能决定命运的考试,中榜者从此之后光宗耀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哪怕仅仅是个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到时候若是外放出去,那至少都是个一方的县令父母官。
若是运气好点能中个二甲,那简直就是祖坟冒了青烟,从此以后命运的齿轮就发生了转动。
如果运气再好点,一不小心中了个一甲,哪怕只是一甲第三名,那也被人视为文曲星下凡,家族的族谱可以从你这页开始!
天还没亮的时候,张信就已经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一旁的妻子似乎早就醒了,此时正在默默的给张信收拾东西。
从周王府嫁到英国公府已经三年多了,朱玲作为周王的女儿,自然知道这种王公贵族家族,非嫡长子的可悲之处。
庞大的家产与他无缘,若是孤家寡人也就罢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混吃等死也能接受。
但是当看到自己刚刚出生的儿子,被自己的侄子欺负时候,那种不忿之情油然而生。
凭什么?
自己处处让着大哥也就罢了,凭什么自己的儿子也要处处让着大哥的儿子?
凭什么自己的妻子为了自己,忍气吞声默默的躲在房里抱着女子流眼泪?
那一刻张信觉得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自己而妻子努力!
“相公,东西都收拾好了!”
朱玲将塞得满满的考篮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轻声的看着张信嘱咐道。
张信憨厚的脸庞上泛起一丝笑容,拉起妻子的柔荑,怜爱的说道:“玲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相公莫要说这种话,只管放心去考便是!”朱玲抽回了白皙的手,低着头显得有些娇羞。
“嗯,你且放心,张公说过为夫的学士中个进士绰绰有余,为夫不指望一甲二甲,哪怕只是三甲为夫都心满意足了!”
张信安慰着妻子,正如他所说,三甲对他来说足够用了。
毕竟有他爹英国公在,随随便便给他铺铺路子,将来的成就也不会低于二甲进士。
当然,对于没有关系的普通人来说,一切都按照成绩名次来说话,能力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说破天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听到丈夫说起了张公,朱玲盯着张信,正色道:“相公此番若是真能高中,陈都尉的大恩这辈子都要铭记于心!”
张信笑着解释道:“这个为夫自然晓得,不过恩师不是那种在乎名利的人,不贪财不好色早就脱离了低级趣味!”
朱玲神色古怪的看着张信,陈子玉的本事她早就耳闻,但是这些年他干的荒唐事,哪怕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听到了无数个版本。
都是一肚子的欺男霸女飞鹰走马狗屁倒灶的事,却不知为何丈夫眼中的陈子玉居然如此的品行高尚?
思忖了片刻也没想到原因,朱玲暂时将此事丢到了一旁。
瞅着窗外的天越来越亮,连忙去给丈夫打水洗脸。
张懋在院子里徘徊了好几趟了。
好几次都想去见一见自己的这个傻的让人心疼的儿子,都是当父亲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自己儿子的那点小心思。
张懋作为一家之主,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规矩都是一代代的传下来的。
“老爷,要不要让老朽去叫二少爷过来?”
“不用了,你去让厨房准备点糕点吃食给信儿送过去!”
“是,老爷!”管家点了点头,转过身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又传来了张懋的声音。
“等等,回来!”
“老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算了,不用去了,就当此事没发生过。”
张懋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张信的院子,长叹一声后背着手,缓缓地朝着前院走去。
管家不敢违背张懋的意思,一头雾水的看着张懋离开的背影,快速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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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自从跟陈子玉打了个赌后,就没有出过房门,每日在卧房里熟读圣人经典。
对于这场人人皆知的赌局,唐寅自然知道自己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若是能一举夺魁,那将来能成为一桩美谈,若是名落孙山,自己的解元名头就成了笑话,从来没有南直隶解元落榜过!
所以尽管唐寅丝毫不敢怠慢。
“快...快看...唐解元出来了!”
一瞧见唐寅从状元楼中迈步出来,顿时有人高声呼喊起来。
“唐解元,这些吃的是俺家婆娘亲手做的,您带进去吃!”
“唐解元,老夫女儿刚满十四,待你考完出来,老夫就将他送到你府上!”
“......”
唐寅听着听着,脸色逐渐变的有些古怪!
这才逐渐明白为何这些人如此的热情,敢情都在自己身上下了注,期待自己能给他们挣银子呢!
……
状元楼距离贡院不远,走了约一刻钟,唐寅就来到了贡院外。
贡院在京师的东南边,除了是会试的考点外,也是顺天府乡试的考点之一。
不过相比较南京的江南贡院,京师的贡院显得小了很多。
此刻这里早就被安排重兵把守,已经到来的举人学子们,都在一一的排队接受检查。
相对而言,会试敢作弊的人不多,毕竟天子脚下,谁也不敢拿命去赌!
怀揣着无数人的牵挂与期盼,张信、唐寅、徐经,甚至从未见过的王阳明,都迈步踏入了考场当中。
决定命运的考试,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