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
好像是要裂开一般的剧烈疼痛。
李寄秋拼命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却沉重如铁,仿佛有千斤之重,阻止了他想睁开眼的企图。
那就先不睁眼了,再休息一下。
自己似乎是仰面躺在地上,两只手被紧紧反绑在背后。四周弥漫着一股臭气熏天的味道,同时还有一种他熟悉的血腥味与恶臭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这个气味,李寄秋清晰地记得。
就是之前路过灾荒区时,经常会闻到的、吃人时独有的古怪气息。
李寄秋深深喘了几口气,等混乱的大脑逐渐平静下来后,开始整理现在的情况。
自己被袭击了,这次又是有人在背后突然给了他一记闷棍,与当初被吴可忠偷袭时如出一辙。
而那位看似和蔼可亲的大妈,以及那个总是“唯唯诺诺”的老孙,乃至于整个村子,恐怕都是一群食人族。他们以哄骗和诱拐的方式将幸存者吸引到这里,然后残忍地杀害并吃掉。
自己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对了,那个老孙说的。和考察队一样,身上的肉不错,能吃好一阵子。
玲云筱他们来过这里,甚至已经惨遭毒手了。
想到这里,李寄秋再也躺不住了,猛地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睁开了双眼。
好痛!!!
后脑的剧痛如同过电般迅速传遍浑身上下,疼得李寄秋嘴里不自觉地发出“呵呵”的呻吟声,连眼角都忍不住流下几滴眼泪。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或某种动物在地上摩擦着身体,亦或是滚来滚去。
李寄秋强忍着痛闭上嘴,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哼——哼——”
几声猪叫传了来,那略显笨重的挪动声也随着响起。
原来这里是一个猪圈。李寄秋稍微松了口气,此时,他的眼睛也开始逐渐适应这片空间的黑暗。借着外面微弱而朦胧的月光,自己终于能够看清这里的全貌了。
在面积颇大的猪圈厂房内,一道胸口高的围墙隔出了一块空地,猪的叫声便是从那围墙后传来。而自己面前的地面,散落着数不清的白骨。在这些白骨旁边,赫然堆积着由人头构成的小山,宛如人间地狱。李寄秋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受害者们死前扭曲的表情和放大的瞳孔,那些不甘、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情绪,似乎仍旧能从那些血迹已经干涸的眼睛中流淌出来。
李寄秋顿时恍然大悟,自己白天见过的猪为何在这种饥荒年代都能如此壮硕。原来这些食人族,把人的头和其他吃剩下的部位拿来喂猪。
tmd,自己绝不能死在食人族的嘴里!更不能死后还被猪给啃食殆尽!!!
李寄秋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腿,确认身体并未受到其他伤害。虽然头部仍然疼痛,但尚在可忍受的范围内。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自己再次被手心相向地绑住了,这意味着他仍然可以像之前那样,通过转动胳膊将手移到面前。
在转动胳膊的时候,李寄秋心中不合时宜地闪现出一个念头:要是我以后抓人,一定要把他手背相向地绑紧。同时,脚也要绑好,最好能和手部相连,进一步防止对方可能的逃脱行动。
可惜,于之明没教过自己军队里的捆绑术。
胳膊很轻松地转到了前面,李寄秋举起手放到眼前,只见捆绑自己双手的是根红色塑料绳。虽然绳子并不结实,但缠绕了不知道多少圈,甚至连手指都被绑住而动弹不得。
如果想单靠什么东西磨断绳子,怕是再来一天时间都不够。还好,自己提前防患于未然了。
李寄秋用左脚用力蹬掉了右脚的鞋子,然后费劲地取出藏在鞋垫下的刀片,叼在嘴里开始割起手上的绳子。
食人族们不知道给自己手上绑了多少圈绳子,李寄秋感觉起码有几十圈,以至于他割了快十分钟仍没有一丝松动迹象。长时间叼着刀片让他的嘴巴酸涩不已,刀片也不止一次掉到了地上。而大拇指处也被锋利的刀片多次误伤而鲜血淋漓。
似乎是闻到了人血的味道,那些吃人的肥猪们开始躁动起来,哼哼唧唧地叫个不停。
李寄秋继续坚持割绳,又过去了将近十分钟。当他感到牙齿几乎都要失去知觉时,塑料绳终于被割得足够松动,使得他能够挣脱束缚。
“md,这帮疯子绑得这么死......要不是老子提前藏了刀片,这次就真的完蛋了。”李寄秋低声自言自语地骂着,艰难地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
看着猪圈里满地的人类毛发和那小山一样的头颅,李寄秋心里一股邪火按捺不住地升腾而起。
真想把这群发疯的食人族杀光。
李寄秋拍拍脑门,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应该做的是逃跑。但是,背包不知道被拿到哪里去了,没有了背包,自己在这个混乱的末日废土上堪称寸步难行。
在保命的大前提下,要尽量把包找回来,然后再逃走。
“叫什么叫!?闭嘴!!md,大半夜的......”就在李寄秋思量计划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骂骂咧咧地靠近过来。
有人来了!!!
李寄秋心里一惊,他早就注意到猪圈里的猪群哼叫声比自己刚苏醒时略大了些,但没想到这样就能把敌人吸引过来。
手里没有武器!!只有这只小小的剃须刀片。但想用这个刀片去攻击敌人,难度可能大了些。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寄秋飞速地四下扫视着,想要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
“闭嘴,闭嘴!!吵死了!!!”老头拿着根扁担走进猪圈,对着吵嚷不休的肥猪们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胖揍,猪被揍得吱吱乱叫,稍微安分了一些。
老头斜眼瞥向旁边的人头堆,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随后将目光转向已经靠在墙边坐起来的李寄秋。他注意到李寄秋正用充满杀意的目光盯着自己,便冷冷地开口道,“小伙子,你醒了?别这么瞪着我,只能说你的运气不太好,这年头大家都过得不容易。”
“谁都不好过,你们就能吃人了?”李寄秋不想搭理对方的胡言乱语,直截了当地反问道,“反正我都要死了,让我当个明白鬼。考察队的人都被你们吃了?”
“老子就不告诉你,哈哈。”老头好像很享受受害者死前不甘心的表情,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双手被反绑在背后的年轻人,“人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变成鬼。咱们村吃了那么多人,怎么没见有鬼来找咱们?”
出乎老头意料的是,李寄秋的表情并没有像其他受害者那样流露出恐惧、不甘,也没有痛哭流涕或大小便失禁地求饶,这令他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乖乖等着过两天上桌吧。你身上肉多,说不定只有脑袋会喂猪。”老头边说边转身准备离开猪圈。
机会来了。
李寄秋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左手迅速捂住老头的嘴巴,同时右脚狠狠踩向老头的右腿腘窝。在老头身体因失去平衡而倒向自己的那一刹那,右手手中那把锋利的放血刀已经深深地刺入了老头的喉咙之中。
“你说得对,人死了不会变成鬼,所以去死吧。”李寄秋贴着老头的耳朵,轻轻地宣判了对方的死刑。
自己手中这把放血刀是在猪圈角落一个几乎被血浸染成深红色的大木盆里发现的。刀子的形状呈一个锐角三角形模样,应该是以前专门用来给猪放血的。而现在,这把刀不知道已经放了多少人类的血。
猪圈里的猪再次焦躁不安起来,李寄秋把尸体拖到了猪圈角落,有样学样地抄起扁担把猪群给揍到安静为止。
大院里一片死寂,天色如墨般漆黑凝重。空中悬挂着一轮异样的毛月亮,它被薄云半遮半掩,散发着幽幽的昏黄微光,既不明亮也不温暖,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窥视之眼,静静地凝视着这片沉寂的大地。
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大院里,该去哪儿找自己的背包?
“老石,猪没事吧......没事就赶紧睡......呵——”一个老太婆打着哈欠的声音从距离李寄秋只有两米外的房间内传来,把他给吓了一跳。
看来,刚刚自己杀掉的那个老头就是“老石”了。
李寄秋回想了下自己和那个老头的身高体型,然后顺着声音找到房间,推开虚掩的门径直而入。
“老石,咋这么长时间啊......猪和那个肥羊都没啥事吧......”老太太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突然,她发现自己的老伴个子好像变高了。
“老石,你......”话还未说完,“老石”就猛地扑了上来,在迅速捂住她嘴的同时,一把尖刀也送进了喉咙里。
李寄秋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太太捂住喉咙在床上扑腾着,鲜血喷溅得满床都是。很快,她的身体就只剩下了本能的抽搐。
杀人这种事,貌似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简单得多。
在房间里大致翻找了一下,没发现背包。
李寄秋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屋子,仔细聆听了周围的动静后,然后悄无声息地摸向下一个房间,那里传出了沉重的呼噜声。他轻轻地试了试推门,但门却纹丝不动,显然是从里面被锁上了。接着,他又接连查看了三个房间,无一例外,所有的房间都上了锁。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干脆趁夜色逃走时,一阵拖拖拉拉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
应该是村子里巡夜的。
李寄秋四下张望,躲到了三口并排的大水缸后面。大半人高的水缸完美的遮住了自己的身形,还可以通过缝隙向外窥探。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跳动的火光也出现在巷子口。很快,两个老头出现在眼前,每人腰间都挂着铜锣,手里拿着自制的长矛,但只有前面一人手里提了个油灯。
暂时还是别招惹他们吧......等等,那是什么?
李寄秋正准备继续躲藏下去,就看见走在前面的老头屁股后面挂着串明晃晃的钥匙。
钥匙,也许可以打开某些房门。
那就动手。
李寄秋下定决心,左手随便抓了把土,然后快步赶上前去。
在寂静的午夜中,自己急促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刺耳。当他冲到那两个老头身后时,他们都已经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跑步声,并几乎同时转过身来。
昏暗的油灯照明范围有限,使得后方的老头还未来得及看清来者何人,李寄秋便迅速将左手向前一挥,手中的沙土全部洒在了老头的脸上。顿时,老头的眼睛和嘴里都充满了尘土,视线被遮挡,嘴里也下意识地发出“呸呸呸”的声音,试图吐出这些泥土。
李寄秋的首要目标不是他,而是位于前面的老头。
最前面的老头已经看清了来者,嘴巴半张欲呼。然而,李寄秋没给对方喊出声的机会,他的左手敏捷地抓住老头握着长矛的右手手腕,同时自己持刀的右手划出一个半圆,锋利的刀刃划开了老头的喉咙。
老头的左手拿着油灯,想要阻止李寄秋的动作时已经慢了一步。
李寄秋拽着老头的手腕,确保对方平稳地倒在地上,以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他并不担心老头会敲锣,人在颈部气管和动脉都被割开时,大脑会下意识地让双手紧紧捂住伤口,哪怕这样做毫无意义。
此时,第二个老头还在一边“呸呸呸”吐着泥土,一边努力地揉着眼睛。而已经站在他背后的李寄秋轻而易举地又用老办法割开了他的喉咙。
换了三把钥匙后,刚才那个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顺着呼噜声找到卧室,李寄秋握紧放血刀,对准床上的人狠狠捅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