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大多集中在齐州与各州相接处。
当然也有一部分硬生生的走到了昭州府城。最近街上的乞丐都多了不少。
好在官府已经抽调官兵维持秩序,把人集中到一起了。
孟家庄因为挨城边,大概率是会安排进来一波的,总不会让灾民住城里。
这里谁家的房子最多?
何言信沉思片刻,准备今晚去找一趟孟舒瑞。
“站稳,屁股往下压。”宋叶箐拿着一根小棍子点点何承则的背。
一旁的周际川听到后也不由自主的往下蹲了蹲。
两人在冬日的早晨中却搞得满头是汗,脸颊通红。
“累不累?”宋叶箐看着他俩的动作,面无表情问。
两人虽有不足,但比起刚开始的时候好太多了。
周际川十几岁的根骨,练起来确实比不过三岁多的小孩。
但他咬咬牙,道:“不累!”
何承则捏紧小拳头,喊道:“娘,我累!”
“累也忍着,再坚持两分钟。”宋叶箐半点不为所动,一开始说好多久就多久。
她跟他们解释过分钟是什么意思,从一数到六十就是一分钟。
何言信在赶路时教过何承则数数,但他还不能顺利的数完全部。
于是他小声默念,“一二…四十六,六十。一二三……”
“弟弟,错啦,四十六后边是四十七。”在他旁边的周际川听到后,低声说道。
“噢,一二三……”何承则又重新开始念。
宋叶箐拉开袖子看了看表,终于开口道:“时间到了,收势。”
两个孩子闻言呼了口气,按照她教的方法缓缓起身收势。
说起今早这遭,都是因为前几天何言信跟他们讲了《射雕英雄传》的故事。
所以何承则就不满足用于锻炼身体做的简单早操了,非要跟宋叶箐学武功。
宋叶箐格外认真,告诉他会很累,而自己不会心软。让他想好好到底要不要学。
可这孩子可能是被他爹描述的那种江湖大侠气概感染到了,非常确定就是要学。
她看一旁的周际川也跃跃欲试的样子。
好吧,那就一起学呗。于是就开始教他们打基础。
何承则活动着自己酸软的腿,问宋叶箐:“娘,我们以后会成为武林高手吗?”
“武林高手?”宋叶箐想了想。如果是杨过那样的,他们做不到。
于是诚实的摇摇头,“不会。”半点没有破坏小孩子童心的罪恶感。
“噢。”何承则闻言有些失落,小脑袋瓜低垂下去,动作都慢了不少。
“怎么,想要放弃了?”宋叶箐噙着一抹笑问。
“没有。”何承则抬起头道。只是这会的语气显然没有刚开始学时那么坚定了。
见他这样,宋叶箐蹲下身。
“大宝,坚持下去不一定能成为武林高手,但你现在放弃是绝对成不了的。”
何承则听完思考了一会,道:“娘,我会坚持哒!”
“那就好。”宋叶箐摸摸他的头。
“箐姐,我也会坚持下去的。”一旁的周际川也说道。
宋叶箐起身,也拍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们。”
刚说完,外边就传来一阵锣声。是村里集合论事的信号。
联想到何言信昨天说的话,不难知道是为什么。
何言信从房间出来,打了个哈欠。
他昨晚去找孟舒瑞,对方二叔的儿子也来了,几人聊了挺长时间。所以今天他就起晚了。
至于更该出现的孟大郎,应该是到城里喝花酒去了。
何言信在路上遇到过几次,对方宿醉后被他家仆人接回来。
听说他的那个小妾,叫琦音的,在回昭州的路上偷卖身契和钱跑了。
孟家在京城本来就抄了家,回乡的路费还是同僚见他们可怜送的,一下子被琦音偷了大半去。
所以回到孟家庄,才急着卖房屋田产。
不过孟大郎如今这个做派属实叫人看不上眼。
据说他之前在京城任翰林院待诏。虽然这就是个从九品的官,还托了关系才当上的。
但如今这种堕落模样,真叫人唏嘘不已。
“小宝还没醒?”宋叶箐问他。
宋承思早上跟她从内院出来,又跑去跟何言信睡了回笼觉。
“醒了。”何言信让开身体,露出跟在后边的孩子。
“等我洗漱一下,一起出门看看吧。”他带着宋承思去了盥洗室。
“小川,待会你带小宝吃一下早餐。然后你们就去书房看书。”
宋叶箐嘱咐周际川。
“好,记住了。”他应下。
锣声还在继续,每隔几分钟敲一次。
两人走到村中祠堂前的一片空地那。
村里的人来了一大半,敲锣的是里正儿子。
村里节日里唱戏的戏台上站着里正和几个官差,下边有十多个官兵。
另一头的角落站着几十个脏兮兮的人,跟村里人泾渭分明。
人们昂着头看,指指点点,又叽叽喳喳的,在讨论今天这一遭是要做什么。
“恐怕是要给我们这分逃难来的人哩。”有些消息灵通的低声跟其他人说道。
“那我家可住不下。”
“就是能住下,可咱们好好的房子凭什么给这些人住。”
一个妇人紧皱眉头。估计是家里有空置的房屋。
“也别这么说嘛,他们也可怜。”
“三嫂子,那把人都送你家去罢!”旁边的人立马说道。
“哎哟,你们都是知道的,我家那么多口人,哪里住得下。”那妇人尴尬笑笑。
她旁边的人暗暗翻了个白眼,都觉得没意思,就不跟她说了。
男人们抽着旱烟的,抱着胸的,盯着那群难民瞧。
左右言顾,讨论这些人的到来会不会给他们造成影响。
何言信跟宋叶箐来的有些晚,只在外围。
一旁的村民看见两人过来,有几个拱手,客套打招呼。“来了。”
“来了。”何言信笑着拱手道。
他经常进村里,这些人是他平时接触过的。
“何郎君,今日这事怎么看……”
其中一个走过来,与何言信搭话。
“那就是买了孟老爷家别院的人?”一个没跟何言信接触过的小声问旁边的。
“对,就是他。听说也是从齐州来的。”
“啧,跟那些比起来,可真是幸运不少。”男人用下巴点点那头的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