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蕴秀与秦明月并肩坐在床上。
蕴秀抬手,对着窗棂外的明月比划:“我怎觉着碎石关的月亮比京城的更大更亮呢?”
“可能是因为我在?”
“哈哈哈哈~~~~”蕴秀笑的前俯后仰,明月姐姐依旧这么有趣。
秦明月借着月光,看向笑得眼泪汪汪的女孩儿:“其实,你不必如此。”
蕴秀努力了好一会儿才收住笑:“姐姐,我必须如此。”
她抱住自己的膝盖,讲述起了小时候在宫里的生活:“那时候我天天哭闹,舅舅明明讨厌我,可为了妹妹他依旧每天半夜带着奏折到冷宫瞧我。
他把我抱在膝头坐着,也不敢点太亮的烛火,我们贴着奏折看。他念给我听,然后说着要怎么批。
姐姐,他有太多心酸悲楚,身为皇帝,却并不能事事自己做主。”
秦明月沉默,皇上登基并非自愿。他们强迫他登上那个位置,却又不给他相应的权利。
“后来终究还是被后妃发现了,为了保我,这次太后娘娘做了坏人。她说我像舅舅的亲娘凌美人,她嫉妒。
呵呵,她恨先皇恨的吃肉喝血犹不解,怎么会嫉妒呢。”
秦明月揽住她肩膀:“她并不是因为你才做坏人,换个角度想,这样太后与皇帝就站在了对立面。对于裴家来说,这才是最好的结果。若是没有你,这么些年裴家怎么会放松警惕呢。”
“你们都为了我好,所以都这么说。”蕴秀把头靠着她肩膀,嘴角带着笑意:
“因为你们爱我,所以我才敢踏出这一步。”
蕴秀坐直,收起了脸上小女儿的神态,而是边的坚毅与胜券在握:
“碎石关的细盐路子已经偷偷铺开了,裴家还沉浸在裴家无敌的美梦了,而拆掉这栋欺压大元高楼的最后一锤则由我来。北雄老王活不了几年了,他有六个儿子,还有虎视眈眈的几个大部落在争夺。
我这次嫁的是六皇子,在其中是年纪最小势力最弱的,可我有信心将他送上王位。”
秦明月不懂:“为何要挑最弱的?”
“王位争夺除了王位,还有性命。六皇子年纪小又弱,被兄长们杀死几乎是必然的。而我,就是他的救命恩人。恩爱不重要,恩情利益才重要。
还有便是,其他皇子势力大,我于他们只是锦上添花。我的势力若是斗不过他们,那就只能平白壮大他们,这对我来说很危险。一支战力远高于,或者是碾压其他势力的部落,不是我要的结果。”
秦明月点头,这便是为了大元考虑的。北雄要一直分崩离析,且势力均衡才对大元好。
差不多就会谁也不服谁,而不是被强硬拧成一股绳。
“还有就是~”蕴秀的声音弱了下来,带着些悲伤:“舅舅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而两位表弟虽是我看着长大的,可他们的母族都防备着我。”
秦明月摸摸她的头:“人活着就会有利己性,因为你有着裴家血脉他们防备着你,可这也代表着他们忠于皇上。”
“是啊~~”蕴秀叹了口气:“能被舅舅与太后允许生下孩子的嫔妃都是忠皇派,且家中地位不低的。”
“说到这里,裴家怎么一定非要嫡出的女儿才会进宫?”这点是秦明月想不明白的。裴家庶女挺多,他们为什么不惜破坏自己女儿的婚事,也要生出裴洛梧。
“呵~~”蕴秀嗤笑一声:“可能缺什么就越要什么吧。裴贤,裴正阳都是庶出。掌权后就要事事正统,可做的上却不正派。”
秦明月摇头:“这个习惯挺好,不然你两个表弟一个都活不下来。”
“是啊,所以我才远走他乡。”蕴秀笑的狡黠:“与其在京城做一个被人事事防备的公主,还不如做一个被大元记住的和亲公主,名利双收!”
“那万一六皇子对你不好呢?”
“秦姐姐,你不会吧!”蕴秀故作夸张的表情:“我的大元朝公主,只要我自己对自己好,旁人的好我并不在乎。”
秦明月用力抱住她:“那便好~~你记住了,姐姐永远是你的后盾。当然了,前提是你不叛国!”
蕴秀的鼻尖主动碰上她的手指:“还有一点,北雄王庭距离碎石关也就四百里,骑上快马不过一天一夜,比京城近多了。”
秦明月压低声音:“那以后,咱们夜里透透见?”
“哈哈哈,双双投敌吗?”
秦明月还故作思考状:“也不是不可以。”
第二日,王景旭带着百位士兵,护送公主到了碎石滩。
一路走到秦明月的农场,蕴秀公主眼里都带着泪意。从入了宝山县,一路走来里比一里荒凉。难以想象当初两县的人是多么艰难,才在这满地砂石上建出了这么一片鱼米乡。
走到农场门口,两排姑娘手捧鲜花欢迎着。
“哦~~~~欢迎蕴秀公主!”清脆的声音带着漫天的花瓣洒落。
好看是好看,就是秦明月有些心梗,因为不必说,全是她农场里面的花。
“啊啊~~~~”
蕴秀公主开始尖叫,与她共骑一匹的秦明月连忙捂住耳朵。
然后嫦儿也开始尖叫,吓走了一群水鸟。
迫不及待的下马,蕴秀杵着拐杖跳到了门口。像是小女孩在等待惊喜,她闭眼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然后猛得睁开眼睛。
前面的路上鲜花环绕,石板地面上散落各色花瓣。
大家都没动,等着她走上石板路。
蕴秀跳了进去,一脚踩进如她想象中的美丽梦乡。
绿草铺地,花朵点缀。还有荷塘,小桥,远方的木屋。
白色的水鸟?
秦明月扶额,肯定是这些丫头网住了水鸟,然后把人家羽翅剪掉了!!!!
还有小兔子,毛茸茸的小鸭子?
左看右看,看到了藏在篱笆下的竹筐,里面还铺着稻草。。。。。。
丫头们在里面疯跑,外面士兵围的像铁桶一般。
“姐!”
“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
突然跳出来的秦星儿依旧拉着她的手撒娇:“人家一来就要先看生意嘛,还有公主好可怜,我们昨下午就开始布置这里了。好姐姐,原谅妹妹啦,我给您带了惊喜。”
嗯?
“您看那是谁?”
顺着星儿的指的方向,秦明月看到了从木屋里端着托盘出来的两个人。
“白果儿,桃子!”
“您去你那上京前,祖父就提前去把她俩买了出来,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因为旧情伤了自己。你离京后,祖母把她们俩安置在府里,并未提起您。
这次祖母说她俩还算是忠心,就让我带过来啦。不过身契嘛,在祖母手里。”
秦明月红了眼睛,在明月楼的那段日子,不管自己表现的多无畏多乖巧,可心里还是会害怕会绝望,那时候是白果儿一直陪着她。
后来又有了桃儿,虽然这丫头脾气不好,可替秦明月顶了不知多少锅,挨了多少次打。
“替我谢谢祖母。”
“您不生气她留着俩人的身契?”
“为了我,秦家做了太多退步,我怎么会怪她呢。”秦家那样的清贵人家,家中男子连妾室都没有,可见的有多洁身自好。
他们理应是最厌恶青楼的,可他们不仅不厌恶自己。还有白果儿与桃儿,她们不曾虐待,不曾为了家中的清誉灭口,还送来了自己身边,自己又怎么会责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