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回宫之后,连稍做停歇都没有,便去寿康宫拜见太后。
竹息早就知道沈眉庄回来的消息,沈眉庄到来的时候,竹息已经站在宫门外等着了,“奴婢拜见惠嫔娘娘,娘娘吉祥。”
沈眉庄可不敢小瞧竹息,连忙扶起竹息,“竹息姑姑是伺候太后娘娘的老人,快请起!”
竹息见惠嫔并不倨傲,倒是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是个使小性子的人,面上露了三分笑意,引着沈眉庄往里走。
边走,竹息关心道,“奴婢瞧着惠嫔娘娘脸色不好,何不在圆明园停留些日子,养好了身子再回宫?”
沈眉庄也不可能说自己不愿见皇帝,只能微露愁苦之色,“臣妾无福,未能保住皇嗣,又有什么脸面留在圆明园,只是辜负了太后娘娘的厚望,不瞒姑姑,我这一次来便是请罪来了。”
竹息想起惠嫔未能保住的孩子,主子听了这个消息几日没睡好,又连着几日抄了不少往生经,连带着身子都不舒服了。
“太后娘娘听闻这个消息,心里也很是难过,还请惠嫔娘娘宽慰太后娘娘几句。”
沈眉庄目露愧疚,“连累太后娘娘痛快,真是不该。”
这时,一个小宫女跑过来,有些慌张地对竹息说,“姑姑,嘉卉格格跑出寿康宫,不知道去哪里玩耍了。”
一听这个消息,竹息都有些着急了,“怎么让嘉卉格格跑出去了?跟着的宫人都干什么去了?”
小宫女惶恐地解释,“格格特意将奴婢们都支开了。”
竹息眉头紧锁,“多叫些人去找,格格年幼走不远。”
沈眉庄听了,热心肠地说,“臣妾宫里也有些人手,让他们跟着一起找?”
竹息有些心动这个选项,可一想嘉卉的容貌,还是婉拒了,“不过是小孩子贪玩,哪里需要惊动惠嫔娘娘,咱们快些走吧,省得让太后娘娘等得着急。”
竹息拒绝了,沈眉庄也不好太积极,只能跟着竹息继续走,只是心里有些疑惑,总感觉竹息并不想让自己见到那位嘉卉格格,是自己的错觉吗?
只是面见太后更为重要,沈眉庄也来不及细想。
太后正端坐着,见沈眉庄来了,和蔼地说,“惠嫔来了。”
沈眉庄给太后行礼,并请罪道,“臣妾无福,未能保住皇嗣,还请太后责罚。”
太后虽然人不在圆明园,可对圆明园发生的事情掌握得一清二楚,示意竹息将沈眉庄扶起来,太后劝慰道,“实在是费庶人心思狠毒、诡计多端,这样的诡谲心思实在防不胜防,你失了孩子,才是最难过的,还要来哀家这里说伤心事,真是为难你了。”
太后是不会公然违背皇帝的决定的,所以沈眉庄小产之事只能是费云烟干的。
只是沈眉庄以为太后是听了皇帝给的结果,所以认定费云烟是幕后真凶。既然太后不知内情,沈眉庄倒是对太后所说的话没什么厌烦,甚至还因为太后后面的宽慰之语,心生感动。
“臣妾难过,太后又如何不难过呢?是臣妾莽撞了,连累太后伤心。”
说完,沈眉庄让采月将和合二仙的发簪呈了上来,“太后对臣妾寄予厚望,期望臣妾能为皇上绵延子嗣,只是臣妾无能,辜负太后心意,这发簪还请太后收回。”
太后叹息一声,不同意收回发簪,“这发簪哀家既赏给你了,哪里有收回的道理?再说,你还年轻,早晚还会再有孩子的,这发簪安心收着。”
竹息也劝道,“太后娘娘赐给惠嫔娘娘发簪,本就是喜欢惠嫔娘娘,长者赐不敢辞,惠嫔娘娘快将发簪收好。”
沈眉庄只能打消了让太后收回发簪的想法。
太后见沈眉庄有些拘谨,便唠起了家常,“你外祖可是刘兴邦?”
沈眉庄没想到太后竟然还知道自己外祖,有些惊讶地应答,“臣妾的外祖父正是此名。”
太后笑了,又问,“那你外祖母可叫赵婉莹?”
沈眉庄这下子倒是真有些惊了,若不是自己曾听外祖母身边的老嬷嬷提起过,根本不知道外祖母的名字,太后又是怎么知道的?能掐会算不成?
太后难得有些轻松地笑着,对竹息说,“现在你瞧瞧她像谁?”
竹息仔细打量着,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如此,竟然是赵小姐的外孙女,难怪如此钟灵慧敏。”
见沈眉庄满脸困惑,太后揭开了谜底,“我与你外祖母也算是手帕交,只是后来我入宫,消息不灵通,也就与你外祖母失去了消息。直到二十多年前,你母亲选秀,我瞧着人眼熟,才知道她嫁给了刘兴邦,生了一儿一女。”
事情当然不像太后嘴上说的那样轻松,太后亦是庶女,想要出门行走很是不便,若不是隔壁的赵小姐常常邀请,太后哪里有出门放风的机会。
甚至说,若不是赵小姐邀请,又常常帮当时的乌雅·成璧打掩护,让她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太后很难结识隆科多。只是可惜太后当年还想着,嫁给隆科多之后,一定要厚谢赵小姐的红娘之情......
沈眉庄倒是没想那么多,外祖母竟然跟太后有这样的情谊,不过沈眉庄也没有攀附之心,只是淡然地说,“没想到臣妾外祖母竟然与太后有这样的交情,外祖母从未提起过。”
太后难得语带埋怨,“她这个人就是太过小心,当年若不是我认出你娘来,她根本不同我联系,说什么我已经是皇上嫔妃,一举一动都要谨慎,若是别人知道了这关系,动了歪心思连累我就不好了。”
也就是因为赵小姐一直维持着这份友谊的纯洁性,太后才能把自己当做乌雅·成璧继续跟赵婉莹交流。
沈眉庄不了解其中内情,只是笑着说,“外祖母将与太后的情谊视若珍宝,才不愿外界的纷纷扰扰参与这份情谊。”
太后只是笑了笑,又看向沈眉庄,“听闻,你母亲要进宫陪伴你些日子?”
沈眉庄回答,“正是,母亲已经入京,如今正等着宫里传唤。”
太后爱屋及乌,对赵小姐的血脉亦是宽容,“那等她进宫,你带她来寿康宫,自她随着你父亲去了济州,哀家已经许久没看见过她了。”
沈眉庄没想到这份闺中友情竟然能延续到自己母亲和自己身上,只能连忙应了。
最主要的事情交代完,太后脸上也露了疲惫之色,沈眉庄懂眼色地起身离开。
离开寿康宫,沈眉庄第一次觉得后宫深不可测,嘉卉格格是谁?竹息的异样又是因为什么?自己外祖母竟然跟太后有联系。桩桩件件,让沈眉庄开始明白,这是后宫潜藏的一角向她揭开了帷幕。
“采月,嘉卉格格是谁?宫里的公主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采月回答,“娘娘,嘉卉格格是郑阳将军的夫人乌拉那拉氏所生的大女儿,乌拉那拉夫人乃是太后娘娘的侄女,皇后娘娘的姐姐。
只是她第二次怀孕正逢先帝大丧,可能是冲撞了,虽然生下了一子,可人却得了失魂症,太后皇后都心忧乌拉那拉夫人,所以就安排她在寿康宫养病。
太后娘娘可怜嘉卉格格不得生母照料,怕有人趁机欺负嘉卉格格,所以会不时将格格接到寿康宫来小住。”
原来如此,沈眉庄追问,“那乌拉那拉夫人可有好转?”
采月摇头,“太后和皇后娘娘找了不少名医来为乌拉那拉夫人看诊,连喇嘛都请了不知道多少回,可都没什么效果。”
沈眉庄点头,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以后去寿康宫也得留意些,现在则有更重要的事情,“走,咱们去问候问候费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