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长远正感绝望之际,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背上,那纸片传来的拉力戛然而止。
“我们两清了。”心儿说道,她从一旁的街道而来,及时停止了封长远。
封长远此时能够张嘴,用舌头顶出了那纸片,可想要起身,却还是困难无比,四肢犹如退化一般感觉不到,也支配不了。
心儿轻叹一声,将封长远如同拎小鸡一般提起,提溜到一道街道,眼看着那雕像看不到这一边,才将封长远放下。
封长远无力的靠在墙上,只能平静的看着心儿。
“你救了我,我救了你,两清了。”心儿说道,“有言在先,你这副样子,我不知道怎么办。”
“留在这里等死,或者在爬回去求个快死。你自己选。”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这么无情。封长远默默看着心儿的话,心里虽然对她感激,但还是忍不住吐槽。
“我要去办一件大事。”心儿说道,“如果我能回来……”
不等心儿说完,封长远便呜呜打断了她。
“你要说什么?”心儿疑惑的问道。
“啰……嗦……”封长远艰难开口,仅仅两个字就让心儿冷哼一声,甩手离开。
眼看着心儿离去,封长远才低眼看向自己的身体,他的双手如同鱼鳍一般紧紧贴在两侧,双腿更是不知什么便黏连在一起。
现在看来,这镜之城,不仅有怪物,那个雕像也有问题。
但一山不容二虎,一个世界都容不下两份执念。更何况这种支配执念的东西。
还有那个女鬼……
危险太多,找人这事,要徐徐图之。
封长远尝试着张嘴,虽然费力,可也勉强张开。
这就够了,他将舌头伸出,狠心用力咬下……
鲜血从嘴角溢出,封长远感受着喉咙的腥甜,他没有吞咽了力气,更别说咳嗽,血液堆积,窒息感慢慢包围了他……
疼,真疼。
封长远从一旁的墙壁钻出时,舌根仿佛还在隐隐作痛。
他望向心儿离去的方向,稍加思索,跟了上去。
只是走到十字路口,三个方向都不见心儿的踪影,不由得让他感慨心儿脚步之快。
既然追不上,那就暂且分道扬镳,反正心儿对他虽无合作意向,但也并无恶意。
封长远想了想,这些事,还是一桩一桩弄清楚才好。
他摸出符纸,变成另一个自己。
“替我重走这条路。”封长远说道。
那分身二话不说,抬脚便走出了这街道,转身朝着雕像跑去。
封长远本是从远处一步步走来,压力也是慢慢增加,而这分身半途加入,跑得又急。
于是结果可想而知,封长远亲眼看到自己的分身跑着跑着突然身形一晃,双腿尽数折断,直直栽倒下去。
只剩两只手无助的抠着路面,想前进哪怕一厘米都是徒劳。
封长远注视着雕像,那雕像纹丝未动,可不知何时,分身也向前移动。
果然,只有走在路上,才能看到那雕像的动作。封长远看着雕像,那雕像直视着远方,一脸正义凛然。
不知这雕像所刻的人,知不知道他的雕像如今为害如此?
不多时,那分身已经爬到了雕像脚下。封长远闭上眼,视野却一片清明。
此刻,他和分身共享视野。
他看到雕像的高台和地面的下水道。
行至下水道前,视线突然下坠。接着眼前画面一晃,便黑暗了。
封长远睁开眼睛,面色凝重。
最后那一眼,他看到的不是肮脏杂乱的下水道。
而是海洋,一片无边海洋。
那海洋恐怕比整个镜之城还要大,镜之城犹如一个空壳一般,里面别有洞天。
封长远使劲跺了跺脚,脚下传来沉闷的响声,仿佛在告诉他刚刚只是幻觉。
但这不可能。
封长远狠了狠心,手里捏着符纸想要借符纸的力量破了这地面。
手举到半空,封长远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不要大吵大闹」。
自己如果砸了这地面,不也是「吵闹」吗?如果砸地,声响必然巨大。万一引出那怪物,不免又是一死。
看来只能智取。
况且封长远也不认为自己砸穿了地面真的能看到那海洋。
他不蠢,分身走完了朝圣路才见到的景象,如果在其他街道就能得到,那「朝圣」还有什么意义?
他猜想,那下水道便是一个特殊入口,通向那「海洋」。
不过要自己去再走那朝圣路?别想。
封长远探明情报的目的已经达到,迈着大步便走开了。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只要不面对着雕像,去到它面前可是轻而易举。
他轻车熟路走回广场和雕像之间的大路,先前他就是从这里走到了雕像旁。
到时候,他只需要砸开下水道,至于发出声响被怪物杀死。
简单,死就死,反正会复活。
想到这里,封长远自信转头,看到了那雕像,不过这一次,本应该看向另一边,那雕像正对着他。
也正是这一转,他身边突然出现许许多多跪行的「人」。
毫无疑问,这就是「朝圣」的道路。
路边摆着一块小小牌子。
封长远记得先前分明没有。
「有时不珍惜,失去要再来」
「展现诚意,实现愿望」
字句里仿佛透着对封长远的嘲笑。
先前他轻易走到了那雕像前,却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他查清楚了,想回去却不可能了。
问题就在这个「想」上,封长远这才明白这雕像诡异的地方。
不用想,他不管走哪一条路,只要试图靠近雕像,雕像都会面对着他。
「想」就是问题所在。
先前他只不过是好奇走到了那雕像前,所以无事,后来他想要追逐心儿,迷失了不说,如今他想要去那雕像下探明那海洋,也算是一种「愿望」。
想起那些「人」去到雕像面前,都落得个化为水流入下水道的下场,封长远可以合理怀疑,那海洋里的水不知混入了多少人。
虽然说着「实现愿望」,其实有愿望的人都化成了水流入高台前的下水道,死在了最后一步,而只有「没有愿望」的人才能走到它面前。
而凡是知道了雕像的用途的人,没有谁会真的无欲无求再次去到它面前。
接近它,本来就算一种「愿望」。
封长远想明白了这一点,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开了那大道。
在他看来,去到那雕像前已经是一种奢求了。
封长远本身就是一种执念,他就算无数次告诉自己,想要稳定心神,可执念就是执念,这雕像恐怕就是为了执念而立。
只要是执念,就一定会有得不到的东西。而想要得到,就入了雕像的套。
封长远在原地苦思冥想,甚至想到了倒着走。
不成,不成啊……
封长远长叹一声,要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嗯?什么都不知道?封长远计上心头。
自己先前不知道时,就算是执念也能走到那雕像前,只不过是知道了内情才被算计,那自己把这些都忘了不就行了。
反正雕像又不是活的,它最多算个设定好的程序,能有多智能?
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至于具体怎么做,他已经想好了。
他是谁,是替陈兴办事的人,陈兴是谁,遗忘先知呀。
陈兴给他一点特殊照顾,也是合情合理吧。
封长远翻出一张磨砂卡片,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奇异符文。
封长远心念一动,那卡片无火自燃,白烟渐渐汇聚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