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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兴死了,死在一个夜晚,我看不见,可是我听得见,闻得见。

那股属于陈兴的气息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白白,找他去吧。

哦,我还要出去找陈兴的继承人,我的使命还没有结束。

我想起和陈兴的对话。

“白白,你黑暗了一生,向不向往光明?”

“你是意有所指吗?还是单纯说我是瞎眼这件事?”白白问道。

“都有。”

“如果说我瞎眼,我并不在意,我掌管着空间,一草一木,一粒沙尘埃的舞动都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可,无非是不见日月,不见晨昏罢了。我连你们脸上是什么表情都能感受到,每一缕肌肉的牵引都逃不过我的感知,倒不如说,我瞎了眼,反而得到的更多。”

“要说我们现在身处的境地黑暗,我也不认同。我们是先知,我们不会死不是吗?我们……应该保全自身,救人可以,但是不要掀了诡异们的桌子……”

“所谓黑暗,都是凡人的黑暗,与我们先知何干?”白白问道。

“白白,你没有想过等诅咒发作厉害,你还是要回归黑暗吗?你被受限于黑暗中,一开始你可以感知整个世界,整个大地天空,可是到了后面,你只能感知到自己方圆几米,再后来,你只能感知到自身,最后你连自身都感受不到。”

“这样状况,怎么不黑暗?”

“我们是先知,想的是保全自身,可是诡异们的餐桌上,我们本来就是主菜。再说,先知先知,就是先他人一步知道命运而已。按照命运按部就班迎来死亡,和被圈养的牲畜有什么区别?”

“我们先知寻的不是活着,而是自由。”

白白不懂,他问道:“人都死了,哪还有什么自由?”

“我想要的,是其他人都能自由的活着。”陈兴说道,“先知一世,身不由己,我们把选择生死的权利,交还给人类。”

“要活着,更要自由。”

白白收起回忆,他感受着周围的一切,除了微风,再无一人。

陈兴死了,死的彻彻底底。

白白叹了一口气,拿出一颗散发着淡淡荧光宝石。

“把我送进去吧。”白白说道。

那宝石闪了一下,白白原地消失,轮椅也没有留下。

“嗯……我想想,去哪里呢?”机械的声音从宝石中传来,“随便吧,世界茫茫,总会找到的。”

……

「地球,代号编码未知」

“不知道这里的人怎么样?”白白说道,“诡异降临!”

之后的事,便是杨渊所见过那样。

当然,白白也看到了贾肆和沈希。可是他什么都没做,一来是,贾肆是叛变的先知,他不敢接近,二来呢,沈希和贾肆走得太近,白白也不清楚她是否也随着贾肆叛变了。

但后来他发现,这两个人完全不如以前,就连记忆也没有。

有时候他想,要不在副本里搞几个小蟊贼整死他俩算了。

但后来白白放弃了这个想法,命运自有安排,不是自己能够决断的。

直到杨渊出现,白白才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狗屁命运,陈兴竟然选中了杨渊?一个只经历了一个副本的东西,能力都没完全展露,就能够跳过试炼得到自己的帮助。

在往后的冒险里,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杨渊遇到什么危险,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白白,挂来!

这时候,白白就要在那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寻找些陈兴留下来的物件。

这些物件就是陈兴游历各方世界得到的执念道具,有些能让人飞行,或是百毒不侵刀枪不入,或是引动天地异象。

然后杨渊就拿着这些道具大显身手,可是白白始终认为,那都不是杨渊自己的能力。

他和陈兴,差远了。

但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加,白白不得不承认,他慢慢开始有些喜欢上杨渊了。

杨渊总是很乐观,他似乎从没觉得过绝望,杨渊总是问他:“白白!我刚刚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个屁,没我你早死了。每到这种时候,白白都会沉默。

最重要的是,杨渊似乎不知疲倦,每一次冒险之后,他总是会说:“白白,接下来我们去哪个世界?”

听到这句话,白白总会想到以前陈兴推着轮椅,大笑着跟他说:“白白,我们该去下一个世界了!”

其实,他俩也不是不像,也许,杨渊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也许过个一千年,他的经历就会让他越发靠近陈兴。

毕竟没有谁一开始就是完美的……除了陈兴。

白白尽心尽力的帮助着杨渊,直到那件事发生。

「001世界镜之海碎裂后」

“白白,白白。”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白白缓缓睁开眼睛,感知到自己竟然在一处陌生的地方。

“这……这是哪儿?”白白有些慌乱,他记得,镜之海碎裂后,杨渊落入水中,自己也一同昏迷。

周围是无尽黑暗,可是白白看不见,他只听到脚步声和……铁链拖地的声音。

“白白,别来无恙。”那声音说道。

“你你你,你是长风?”白白的身躯一颤,仿佛和他说话的人是一个怪物。

“对咯。”一个中年男子从黑暗中显现,背上插着数根铁链,铁链伸入黑暗中,不知尽头。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明明在……”白白慌忙说道。

“在杨渊的眼睛里是吧。”王长风说道,“很可惜,你现在在001的海底里,杨渊的肉体已经和他的灵魂分离了,灵魂进入了无限城,肉体被留在海底。”

“那你又如何能够找到我?”白白问道。

“如何?很简单,挖了杨渊的眼睛,你自然就出来了。”王长风说道。

“你!你怎么敢挖了他的眼睛?”白白着急的说道,“你不怕陈兴怪罪你吗?”

“陈兴,不是早就死了吗?”王长风说道,“哦,你看不到他的死状,你不会觉得,陈兴死的时候是坐化成风而去吧?”

“难道不是吗?”白白一愣,下意识问道。

“当然不是。”王长风说道,“陈兴是被我一丝一丝剥离而死。”

“不可能!”白白崩溃大喊,“他死的时候,我就在他旁边!”

“幻象。”王长风淡淡说道,“陈兴最后做的一件事,便是求我放你离开。”

“他亲手捏造了最后一段记忆,放入了你的脑中,为的就是避免你纠缠。”

“所以……”白白喃喃道,“我走的时候……”

“陈兴在惨叫。”王长风说道,“他的脑里,锁着太多事,啧啧啧,可惜,被我瓦解了,他的脑子承载不了那么多,只能求我杀了他。”

“放你走,只不过是为了让你把杨渊也带过来。”

“你!”白白嘴唇颤抖,“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王长风走过来,推着白白的轮椅,“你知道吗?我不是要他毁灭,我是要他新生。”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白白此时听不进去一点儿话。

“放开他吧,让我来。”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让白白惊诧无比。

“陈……陈兴。”白白难以置信的说道。

黑暗之中走出一个白发男子,一双白瞳里隐隐有紫色光辉。

“白白,别来无恙。”陈兴说道。

“你没死?”白白惊喜的问道。

“死了,可是又新生了。”陈兴回答着,来到了王长风身旁,接过了轮椅的把手。

“陈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白白惊喜之余,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当然是真的。”陈兴语气轻松,伸手在白白眼上抹了一把。

白白眼前突然清明——他复明了。

“这这这,这是为什么?”白白惊诧的说道,人生中第一次不用感知周围,而是用眼睛看这个世界。

“这就是新生!”陈兴大笑着,将白白推入黑暗。

黑暗之后,是运转的巨大工厂。

“这里就是我的工厂!”王长风大声说道。

“工厂?”白白好奇的打量着工厂的一切,原先他感知的世界只有一种颜色,如今却五彩斑斓。

“我们取用材料,炼制「原液」。”王长风说道,“这「原液」可再造新生,只要往原液里加入某个人的成分,原液就可以把这个人原样再造!你的腿,你的眼,都能治好!”

“真的吗?可是我这身体,是承受能力必须具备的……若要缩地成寸,必要尽断双腿,若要感知万物,必要失去光明……”白白有些不安的说道,“这都是先知预言里说的……”

“所以才叫新生!”王长风说道,“你看那容器,里面的原液,足够为你再造一副身体!让你享受无上的先知力量,却不用承担一点后果!”

“真……真的吗?”白白愣了一会儿,问道,“那原液……材料是什么?”

“人,执念。”王长风说道。

“啊?你们吃人?!”白白大惊,“陈兴,我们走,我们走……”

“别急嘛。”陈兴此时却开口了,“你看我,不是获得新生了嘛。”

“陈兴……可这不符合……”白白有些为难。

“不符合什么?”陈兴反驳道,“我们先知,本来就是比别人先知道命运,当然应该为自己谋划,再说了,你不是就想要我们好好活着吗?”

“不……”白白颤抖着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你不想大家在一起吗?”陈兴问道。

“我当然想……”白白闭上眼睛,低下了头。

“那不就得了。”陈兴笑道,“让我们迎来新生!”

沉默良久,白白终于开口了:“我告诉自己,你就是陈兴,可惜,你不是。”

听到这句话,陈兴的笑容僵在脸上。

“陈兴早就被你们杀死了,现在这个,不过是连分身都不如的跳梁小丑。”白白落寞的说道,“我认识的陈兴,想活着,想自由。”

“但他想要活着,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而不是为了活着去迫害他们。”白白说道,“你们造出了陈兴,却不过是本末倒置,你们根本不了解他。”

“那又怎么样?”王长风问道,“难道为了凡人去死就是正确的吗?”

“不正确,至少我觉得不正确。”白白说道,“可是陈兴觉得正确,我便也认同。”

“你就是陈兴的一条狗。”王长风气急反笑,“有如此好事你不想要,反而要在轮椅上当一辈子瞎子。”

“是吗?那就是吧。”白白说道,“放我离开吧,我一个废人,对你们有什么用?”

“想走?”王长风冷笑道,“带来!”

一根铁链穿刺着杨渊的身体,从黑暗中被带出。

“你们要干什么!”白白震惊大喊道。

“让他新生。”王长风说完,驱使着铁链将杨渊的身体丢入那个像染缸一般的容器里。

不多时,一具一模一样的身体便浮了出来,被铁链捞了出来。

“你们!”白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把杨渊的身体还给我!”

“他已经新生了。”王长风笑道,“你不是清高吗?你还要带着他干什么?”

“我……我……”白白被问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陈兴开口了。

“你以为你来到这里,还能出去吗?”陈兴说着,拿出不知什么东西盖在了白白的脸上。

“这……这是什么?”白白惊恐的大喊道,“这……呜……呜……”

一张面具严丝合缝贴在了他的脸上。

“「心」,我们帮你找到了新的身体。”王长风说道。

“一个油尽灯枯的老头?”白白的声音变得尖细,“你们还真是会挑。”

“他可是空间先知,别看不起他。”陈兴说道。

“算了。”白白抬手拂过自己的面具,“接下来,我会慢慢瓦解他的内心,让他彻底死去。”

“下一个是谁?”王长风问道。

“刀伟吧。”白白说道,“我没猜错,他会第一个来到这个世界。”

“好。”

……

「处理局杨渊病房」

眼看着肖文众人进来,「心」的内心冷笑了一下。

「所以你的灵魂回不去他的身体,并不只是诺亚的谎言影响,还因为那具身体,不是你的。」

「心」冷笑着,操控着杨渊的身体站了起来。

此刻,它是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