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芳神色一凛,迅速布置好自习任务,让课代表坐在讲台上看管纪律。
然后和康承一起搀扶起昏迷的谢桉,开着车将她送进了附近的医院。
又是挂号又是住院,陈芳和康承忙的团团转,才终于将谢桉安顿好。
陈芳在病房外打电话。
因为情况紧急,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她还没来得及跟班主任和学校领导报备。
班主任王娟刚得知消息,就立刻联系了谢桉母亲,中途还给陈芳回了个电话。
陈芳听见电话那边的汽车鸣笛声,和对方气喘吁吁的声音,莫名有种感同身受。
王娟再三感谢了陈芳,并麻烦她再等一会儿,自己和谢母马上就会赶过去。
学校领导也对陈芳的处理方法表示认可,适当宽慰她了几句,言语间颇有安抚。
陈芳挂了电话,靠在墙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虽然谢桉的异常与她没什么关系,但不管怎么说,确实是在她课上出事的。
如果学生情况严重,她又处理的不好,恐怕会落下一辈子的污点。
想到这里,陈芳郁闷地扶了扶额。
只希望谢桉能平安。
病房里还有康承在照看,她想了想,决定直接到医院大厅等王娟和谢母。
康承坐在病床旁边,面容疲惫,黝黑的眸子泛着血丝,是不同以往的颓靡。
病房门被打开,来人踉踉跄跄地跑向病床,双腿一软,竟一下子跪倒在地。
身后的陈芳和王娟忙上前将她扶起。
谢玉柔被两人安置在椅子上,看到病床上的女儿后瞬间泪流满面。
她轻轻摸了摸谢桉的脸,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嘶哑着声音,问道:“她到底是什么了?”
陈芳将检查报告递给谢玉柔,柔声回复:“医生说她身体很健康,突然昏迷是因为心理压力过大。”
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看了眼班主任王娟,见她轻微点了点头,才接着开口。
“给出的建议是,转到心理科治疗一段时间,等她情绪稳定了再返校。”
谢玉柔擦了擦眼角的泪,转头向两人道谢,对王娟说:“那就麻烦王老师了,我要帮桉桉请两周假。”
“不麻烦不麻烦,我回去补张假条就好,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打给我。”
王娟陪着笑,声音温和,说完就准备和李芳一块儿离开。
陈芳没忘记一起来的康承,她碰了碰康承的肩膀:“走吧,你跟我们一起回学校。”
康承没动。
他紧握着谢桉的手,缓缓侧过头颅,看向李芳,眸底闪过一丝偏执,声音沙哑。
“我想陪陪她。”
陈芳没说话。
脾气爆的王娟却直接快步走过去,语气不耐。
“谢桉妈妈在这,她会照顾好她,你陪什么?”
说完就去拽他胳膊,边扯边继续说:“已经很晚了,你还要回宿舍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别浪费时间!”
康承扒着床边,垂着头,一语不发。
这副样子更是让王娟冒了火。
要不是谢桉家长在这,她多少要狠狠骂醒这臭小子。
说了多少遍,不允许早恋!
不允许早恋!
他倒好,直接在她们这俩老师面前不装了!
最可气的是,还当着人谢桉的家长犟!
人家认识你吗?
你是谁啊?
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我想陪陪她”。
肉麻不肉麻?!
王娟带入谢母,一想到有个来历不明的臭小子对自己地女儿图谋不轨,就气得跳脚。
气愤是小,迁怒是大!
谢母本来就因为女儿住院情绪不稳定,万一因为康承又联想到早恋,突然找她要说法可怎么办?
最后还不是她这个苦命班主任给他擦屁股!?
更不用提,这臭小子完全不懂自己的苦心,还在这里一意孤行地丢人现眼!
真是没救了!
这么一想,王娟更是看康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但偏偏她还要忍住不发飙。
毕竟这是病房,谢桉家长还在这里。
王娟脑子飞快转动,正想着怎么把康承弄回去,一旁的谢玉柔突然发声。
她将王娟的手从康承的手臂上拉下来,望进对方诧异的眼眸,淡淡一笑,语气轻柔。
“阿承和桉桉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较深,桉桉住院,他也很难过,就麻烦王老师让他陪我女儿几天吧。”
这下不光是王娟,连陈芳都愣了一下。
她俩倒是没想到康承和谢桉还有这层关系。
本来以为逮到了一对小情侣,没想到这俩确实是感情比较深的朋友。
大意了。
王娟和陈芳对视一眼,互相在对方脸上看见了一丝尴尬。
还是王娟最先反应过来,她干咳几声,清了清嗓子。
“这个…也不是不行,但康承同学家长那边…”
人家长也不一定就愿意,为了其他人耽误自己孩子的学习啊?
毕竟这都高二了,请一天都容易跟不上。
康承的假还是得经过他父母的首肯才能算数。
谢玉柔也想到了这一茬,她谅解地点点头:“那我现在跟康妈妈打电话。”
说完就拨通了电话,通话过程还特意开了免提。
康母听了缘由,又很清楚康承就是个倔驴,这个时候逼迫他回学校只会适得其反。
再加上,她也很喜欢谢桉这个小姑娘,心中也难免惦记她的状况,有自己儿子陪房两天,她也能放心。
因此答应的很爽快。
“王老师,那就帮康承请两天吧。”
王娟听了,忙回答好。
电话挂断,几人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客套话,陈芳和王娟才匆匆离开。
康承看着面前的谢玉柔,莫名有些紧张,磕磕巴巴道:“谢…谢谢阿姨。”
谢玉柔轻轻帮谢桉掖好被子,这才慢慢坐回康承旁边,声线温和。
“要说谢谢的是我。”
不同于谢桉圆溜溜的眼,谢玉柔的眼略微狭长,总是盛着一汪深情,任谁看了都觉得气质如兰。
要是康承没见过谢桉身上斑驳的伤,他恐怕也会被面前的人迷惑。
虽然谢桉总对那些伤痕讳莫如深,但她周边的人总共就那么几个,很容易就能排查出来,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是谁造成的。
他只是不明白。
为什么谢姨看起来很爱谢桉,却还是会控制不住偶尔虐待她。
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反胃,手指交叉,拇指不自觉地摩挲。
这是他焦虑紧张的小动作。
跟谢玉柔共处一室,他觉得很不舒服。
所以每次去找谢桉玩,他宁愿翻窗户,也不愿意走正门,为的是避免碰到她。
“桉桉总是照顾不好自己,有你这么关心她,是她的福气。”
谢玉柔微微侧头,眉眼温润,嘴角勾起笑意,语气却淡到仿佛没有情绪。
明明是夸奖的话,却让康承听得很不舒服。
什么叫“有他是谢桉的福气”?
他和谢桉是平等的。
这种暗地贬低谢桉的话,即便是出自她的母亲,也令人不快。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
谢玉柔看了眼来电人,没接,只是对康承抱歉一笑。
“恐怕我要离开一会儿,桉桉就拜托你照顾一下了。”
康承巴不得她离开,乖巧地点点头。
房门关上后,他才长舒一口气,仿佛没了骨头般趴在谢桉床边,伸出手指去逗弄她圆润的指腹。
最后在困意中睡去。
谢玉柔则是一晚都没再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