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掏出证件的动作迟疑，他轻手轻脚的拉开了房门。
屋内的画面让他浑身瞬间紧绷起来。
一个浑身赤裸，皮肤被大片干瘪的肉瘤所覆盖的人形生物的正趴在沙发前，用畸形萎缩的双手抓食着汤水混合的内脏，半截肠子悬垂在半空。
当那个生物将头倒着拧过来时，他看到那副狰狞的，像是某种大型甲虫的钳形口器。
摸着的证件的手转到了腰间，摸着冰冷的配枪只觉得指尖似乎失去了知觉。
每一发子弹的用处都要写说明，他该如何去描述面前的这个怪物呢？
像钟司华那样，将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
不，这世上最不需要的就是真话。
“嗯？怎么不吃了，饱了？狗肚子。”
干干瘦瘦，有些罗锅的老太太被宽厚的沙发遮挡，粗糙的布料相互摩擦，她吃力的在沙发上挪动着自己的身体。
咚——
一个黑乎乎的球掉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不平整的接触面缓慢的转过来，两只干枯的手臂的颤巍巍的向下摸索着。
那只正在进食的怪物猛地从他身上收回视线，坚利的口器狠狠插进那颗掉落在地的脑袋中。
砰！砰！
连接着头部的口器摇摇欲坠，串着脑袋的那一个因为格外的重量被彻底折断。
几乎在开完枪的瞬间他就转身用着毕生最快的速度逃走了。
是的，他甚至没有去确认现场，他闭着眼睛逃走了。
直到他嗅闻到泥土和植物的气味时，才逐渐冷静。
握着枪的手不断的发抖。
片刻，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去，小区内零星还能勉强运作的路灯亮起来，他攥了攥紧唯一的武器，抬头看向自己逃走的楼层。
没有叫增援，一个人，顺着逃出来的路线慢慢向上走，那扇门依然半掩着，里面静的像一个空房。
难道已经跑出去了？
拉开保险，他屏住呼吸将门拉开，里面的确什么声音都没有。
那只怪物也不见了。
只有一只干枯灰白的手臂垂在沙发扶手上。
之前他曾见过，那个老太太是这个房主的主人。
脑袋掉了，肯定已经死了。
文怀呼了口气，但手上依然紧紧握着枪，慢慢靠近沙发上的尸体。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对方的时候，那只枯木似的手臂忽然朝着他抬了起来！
砰！
子弹在地板上弹飞，擦出一闪而过的火花。
手臂下一刻就重新垂落下去。
仿佛刚才得动作不过是死后神经的反射。
他伸出手想要试探对方的大动脉，悬在空中才发现对方已经没有脖子了。
“去哪了……”
不止那个怪物消失了，连尸体的脑袋也消失了。
房间的灯光实在太过昏暗，文怀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掏出手电筒，也不知道在害怕惊动什么。
地上什么痕迹都没有，仿佛刚才所看到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这是，烧焦的痕迹。”
他蹲下用指甲刮下来一层松散的炭灰：“新鲜的。”
旁边是他射出的弹坑。
大概是安全了吧，他在现场待了很久，直到深夜，才拨通了队里的电话，让人来处理。
他将警察证掏出来，在等待的时间里仔细的审阅着上面的内容。
总觉的头上的这顶帽子离摘不远了。
而被摘的原因，是他没办法说出真相。
这一刻他才真正的理解魏谆的话，真正明白了魏谆的存在，以及为什么总在魏谆的身上感觉到违和的剥离感。
涉及到命案，即使在深夜出警的速度仍然极快，作为案发现场的第一发现人，他得回避这个案子，所以来的是另外一名和他同等级的带队同事。
“嚯，文大队长工作十分辛苦，大半夜的一个人加班啊。”一边观察着现场环境，一边嘴里也不饶人的调戏着。
文怀并不觉得什么，武其山一直都是这么个性格，见到谁都这样，但是能力非常强，马上就发现了文怀出现这里完全的不合理性，据说一直没有升职的原因就在他这张嘴上头。
共事过一段时间后文怀怀疑武其山乐得这个结果，他闲不住，和之前那个闻警官不同，他完全坐不住，每天都在溜达，几乎看不见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所以现在这个职位刚刚好，再升官他可就没这么多行动的机会了。
为什么会一个人，在非工作时间出现在这里。
武其山之前在部队待过，对于很多东西比他们更加敏锐。
见到文怀后他马上就发现了对方开过枪。
这里只有一个退休老太太，家境非常贫寒，也没有任何争斗的迹象。
“死者的死亡时间预测在两天前，但内脏是在近段时间挖出的，有很明显的撕扯痕迹。”
“和野狗啃食尸体的情况很像。”
“死者长期独居，十分贫困，儿子前不久意外去世，老太太一直靠着低保，和儿子的存款以及保险金过日子，并没有饲养宠物，家中也没有相关的痕迹。”
一边听着，武其山一边漫不经心的研究着无关紧要的地方，抓了抓脑袋，打了个哈欠：“嗯……那怎么办呢。”
“老文呐，给点意见呗，你是第一发现人，已经都研究一遍了吧，别跟我说没有啊，全程连环杀人案你都解决了，对这种疑难杂案你应该有一定的见解，我积极学习。”武其山大刀阔斧的往他身上一架，完全一副不会放他走的打算。
“凶手的身份没有确定，很可能还没有落网。”文怀输就输在身形上，他原本志不在此的，被武其山按得死死的，不像别人能暗里较劲，他一使劲就显得要打起来了。
“太谦虚了，这么长时间过去都没有动静，凶手很有可能就在那场大火里，说不定是哪一具烧焦的尸体就是。”
“如果凶手真在其中，那这个案子恐怕就破不了了。”现场烧焦的尸体数量和前期所掌握线索的人数对不上，如果主谋死了，其他的凶手就很难找到了。
文怀话音刚落，就听见武其山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不止开了一枪，你对着不能说的东西开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