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给准备的睡衣穿上去还蛮舒服得嘞。”杏子给绘青套上衣物,“但愿他们准备的内衣物干净。”
“痒。”绘青说。
“痒?是内衣不干净吗?”杏子问着,又要帮绘青把衣服脱下。
“不是。头发,刺刺的。”绘青轻轻拽住杏子的手,“后面痒痒的。”
杏子察觉到了绘青低落的情绪。
绘青低着头,杏子温柔的把她的脸捧起。
“哭啦?”杏子说。
绘青嘴里嘟嚷着什么,眨了眨眼。泪滴掉在地上,身上的水雾朦朦胧胧盖住睫毛,温热的脸庞被杏子用双手托着。她仰起脸,和杏子对视。
“嗯。”绘青轻哼,抬起双手将杏子的手挪开,往前靠了几步,挨在杏子的身上。
杏子往后微微一仰,刚刚干燥了些的衣服并不干净,她尽量让自己和绘青身体的接触面小些。她慢慢把张开的手抚上绘青的背。
“怎么啦?”杏子问,“是不是觉得我们走的太唐突啦?觉得再回去就要过很久很久了,是不是?想在首都的大家了吗?”
“杏子。我身边只有你了。”绘青的身体完全贴在了杏子的身上,“我们是不是要去稻华很久很久,也不回去了?”
“不会的。我们会回去的,只不过是这次走得唐突了点。”杏子的手摸上绘青的头,“放心吧。我们会去稻华找到你以前的记忆和线索,等到我们把事情都办完之后再回国。”
“嗯。我们一定要回去。”绘青在杏子的肩旁蹭了蹭。
杏子心里痒痒的。
“好啦,我先去洗澡,好不好?”杏子说。
绘青松开手。
“你自己穿上睡衣哦。”杏子说。
绘青点点头,拎起床上的睡裙。
白发女人坐在床上,把脚上套着的布靴脱下,丢在脚边。
“那么我就先告退了。如果您有需要,随时可以按房门旁的电铃。我们随叫随到。”侍者微鞠一躬,关上房门。
白发女人等侍者脚步声远去,才放下背包,从里面掏出许多张面具来。
有的面相狰狞,仿佛般若;有的脸白唇红,宛若艺伎;有的面容诡异,看不出具体的眉目口鼻。
加上头上别着的,这样的面具有整整六张。
女人挠挠头,一,二,三,四...再清点一次,还是六张。
“去哪了?快回来。”女人自言自语。
“快点。快回来!”女人看上去有些生气。
一张蓝色面具悄咪咪从门缝底下钻进,以诡异的弧度跳起,跃到床上。
“不听话。很讨厌。”女人说。
蓝色面具求饶似的翻了个面,结果被女人重新翻了过来,赏了一个耳光。
其他面具开始躁动起来,似乎在笑。
“不许笑!谁想做?下一个!”女人撑起腰佯怒道。
面具们安分起来,一切又归于平静。
“我洗澡。”女人站起身,“你们乖。”
面具们乖乖躺在床上。
“别偷看!掰碎你!”女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指着一张白色面具恶狠狠说道。
白色面具乖乖躺在床上,看着似乎本就是死物。
“别装!”女人骂。
“杏子。”绘青穿上了睡衣和拖鞋,“我想去外面那个地方看海。”
“啊?什么?看海?”杏子在浴室里回应,水声不断,“你是想去甲板上吧?去吹吹风吗?”
“嗯。我想看海。”绘青说。
“那你知道回来的路吗?要懂得怎么回来哦?”杏子的声音模模糊糊。
“知道!”绘青说,“那我走了!”
绘青打开房门,门边的电钮发着光。
房后是一条走廊,直通大厅。暖色的灯常亮着。
陆陆续续有人返回房间,他们在经过绘青时无一不深深鞠躬行礼。
“您有需要吗?绘青大人?”一位侍从走来。
“甲板在哪呀?”绘青问,“我想去吹风。”
女人洗浴过后走到床边,白色面具的位置有些不对。
女人披着浴巾,底下是内衣裤。饱满的胸部暴露无遗。她两腿一张,跪坐在床上。
白色面具的鼻孔处好像流血了。
“左一下!”女人左手扬起,狠狠扇下去,“右一下!”她又扬起右手扇下。
白色面具的脸色竟然更加好了。看起来是在享受。
“好!讨厌鬼!”女人抓起面具,两手使劲。
“吱呀——”
面具发出声音,仿佛哀鸣。
“还犯吗!犯不犯!掰碎你!信不信!”女人骂。
白色面具不断发出哀嚎,女人此刻终于松开手。
“懂错了?”女人冷哼一声,“你留着。我吹风。”
女人说着,把面具们拿进背包,只留着白色面具在床上挣扎着翻身。
“你可以先回去啦。”绘青说,“我在这里一个人待着。”
侍从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一阵笛声传来,音符在风中飘荡,进到绘青耳内。
绘青定定站着,甲板上一片黑暗,并没有灯。笛声不断,一时悠扬缓慢,一时又急促短暂,大大小小雨点般的音乐飘荡着,仿佛想跳入海内,在海面上踱步,独舞着、盘旋着,不断激起波涛。
音源在船杆上。一个白发女人穿着睡衣,盘腿在船杆上吹着笛。
绘青抬起头,跟女人对视一眼。
女人也发现了绘青,却没有停止吹奏。
过了好一会,笛声停下了。最后一声悠远流长的音符流过,这一曲算是完毕了。
女人顺着船杆往下滑,最后落在地上。
齐臀的白色长发飘飘然,背后背着个小背包。女人走向绘青,一时沉默。
“好听。”绘青说。
“是好人。”女人说。
“我?”绘青问。
“嗯。好人。”女人说。
两人又沉默着。
海面起起伏伏,游轮安稳运行。
“你好。”绘青沉默许久,说。
“你也好。”女人说,“恩赐者。”
尴尬的沉默。女人背包里的面具开始骚乱起来,她一时间只能背过手拽住背包,好让里面的面具安分下来。
“包里是什么呀?”绘青问。
“我小孩。”女人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宠物?不知道。”
“宠物?”绘青问。
女人沉默了一会,感受海风拍打在身上。
“恩赐。”女人说。
绘青倒是看到了。面前的女人——她可以把任何“东西”变成“物品”。只要自己使用了那样变化而出的“物品”,那么它们原本的“形态”就可以重新显现而出。
好奇怪的恩赐。为什么她是恩赐者呢?这个能力明明很难开发运用。
“我看到了。我看得到其他人的能力。”绘青说,“好奇怪。”
“不奇怪。师父说...不奇怪。”女人说。
“师父?”绘青问。
“师父。稻华人。很厉害。”女人说。
“你也是稻华人?”绘青问。
“你好。”女人转过头,用稻华语说。
“你也好!”绘青用稻华语回复。
“你也是?”女人问。
“我不是。但是我学过稻华语哦。标准吗?”绘青问。
“很标准。”女人用稻华语回复,“甄眷姝——我名字。”
“你好,甄眷姝。”绘青说,“为什么你说话总是短短的?你的声音好好听啊,软软的,像小妹妹。”
“累。”甄眷姝说。
“你看起来年纪比我大!但是你的声音好可爱呀。”绘青说,“你的身材好像大人呀。胸大大的,头发长长的,腰细细的。”
甄眷姝红了脸,又掏出笛子来:“谢谢。送你。我的歌。”
“你自己吹的吗?自己编的?”绘青问。
甄眷姝点点头。
笛声响起,音符间填满了海浪波涛、抑扬顿挫。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