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这么明了,高明也就当仁不让的道:“梁世叔放心的话,就把生辰纲交给我押运,出问题我负责,让我爹直接从东京取十万给蔡相公就是了。”
“好,爽快!”
老梁大喜,嘴巴都笑歪了,不停的拍着高明的肩膀笑道:“有贤侄这样骁勇善战,智计百出的福将出马,那你梁世叔就再无担忧。有什条件尽管开口,梁世叔保证,只要手能伸到,必为贤侄开个方便之门。”
高明摇手道:“没有没有,为留守相公和老蔡相公办事,下官水里水里去,火上亦不迟疑。”
梁中书更是喜欢,笑道:“但这样相反让你梁世叔过意不去了?”
高明嘿嘿笑道:“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您实在过意不去的话,那就……将来您登入青云宰制天下时候,适当的多提携小侄便是了。”
老梁失笑道:“你啊,若承你贵言老夫有朝一日中书行走,岂能放着你这样的能人不用?但那是后话了,现在要不就给贤侄生辰纲的一成酬劳可好?”
就这?
也亏老梁好意思开口。
我小高衙内是差这点零钱的人?
我是差你这些本金好吧!
那啥……其实就这时代来说,荒郊野外山高路远的,运输能力极为有限。
所以各地钱庄间,雇佣牛车队伍以及保镖队伍押运一趟的损耗,通常都会高达两成以上。
偏偏限于时代原因,类似纸币的交子又已经玩烂了,彻底没了信誉。
于是这年景而言,远程大额走货贸易是真的凶险,全靠有经验的运输押运团伙送钱送货。
这属于刀口舔血,但利润也高的惊人。
人家走一趟货的纯利也没多少,但只要有能力押运钱货,一来一回双边押运,听说总额度的三成收入就入手了。
卢俊义就是凭借天下第一的武功这样起家的,同时押运的多了,卢俊义也就学会了生意并有了渠道,这才慢慢成为了北方首富。
所以梁中书属于官太大,以至于脱离了基层不了解情况,开了个零钱都不是的价。
随后,老梁又笑道:“看来是老夫小家子气了,那便加到两万贯如何?”
高明摇头道:“回留守相公,真的不用钱,相公文成武德,笑傲官场,才高八斗,心怀天下,将来肯定是要回中书的。小侄天然愿意抱着您这样的大脑壳的大腿,成为您的腿部挂件。”
“挂件?”
梁中书低头看看身上,腿部哪来的挂件吆,只是腰间有个玉佩,那是女儿在江南游玩时顺手买的,主要是爱心,也不值几个钱。
于是梁中书顺便把腰间的玉佩取下来递给小高,摆手道:“好了好了,你收着这个,不要的话总觉得太见外了。”
“……”
高明神色古怪了起来,隐约怀疑这个玉佩是个坑。
但是现在的情况,真的很需要讨好老梁这个角色,于是是坑也得跳。
眼见这个传说中特别贪财的纨绔子弟不要钱,却收取了这只值得五贯钱的玉佩,梁中书是真的对这小子满意啊,越看,越觉得他骨骼特别清奇。
除了时常看帽子是歪的此点有点滑稽之外,真觉得这小子优秀啊。
于是迟疑少倾,梁中书微笑着道:“说起贤侄的职差,那江州广宁监其实建制很低,且现在列在江州之下管辖,而不属户部,也就意味着,贤侄做事得看知江州军州事蔡九的鼻息了,此点需要把握好。”
眼见老梁一副“一般人我都不提醒他这个蔡京的小儿子特别难缠”的姿态?
高明却只是智珠在握的道:“我看他鼻息?让他好好等着吧。”
梁中书想了想,似有所指的道:“做蔡九知州的下属其实有用处,难道贤侄不懂‘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意思?”
问题就在这里。
大树底下的确好乘凉,只要能忽悠住蔡京那小儿子,那么不论怎么干,政治上的阻力肯定都最小。
但这只是附庸、弄臣的格局。
如果高明的目标是将来“顶老爸的太尉职”,那么采取这种路线,就是最没毛病的作为。
但如果要做那能影响感染到天下人心的领袖……
那样人必须有担当!
担当就意味着要永久性顶在风口浪尖,不存在避风港,因为你是其他所有的人避风港,你还避个蛋的风对吧!
那就必须在这明显好避风的从属关系上“反之动”。
反之动的意义是离开随波逐流的舒适区,激流勇进。
激流勇进的意义不在做事本身,是让将来可能会信你跟你的那群潜在信徒,亲眼看到你是个敢打仗敢迎头上的潜在领袖。
这就可以得出一种诡异的政治逻辑:为了将来能做王安石似的激流勇进的领袖。现在即使和江州知州蔡九没矛盾,也必须制造些矛盾出来,并成功击败他。
这样的因果倒置后,就能提前让潜在信徒相中,助推崛起的滚雪球过程。
这只权衡政治利益后的理智选择,不存在好坏,也不是谁和谁有仇。
所以去江州后主动找茬蔡京的那小儿子,胜出后就是长线利益,就提前进入了潜在信徒的视线。
比方说一条街上的地痞相互不服却有默契、井水不犯河水。一但谁最先离开舒适区反之动,主动找茬问“你瞅啥”并胜出后,基本上这条街上潜在的“领袖”就出现了。
太阳底下就这点事,治大国如烹小鲜,政治利益的逐鹿,和市井流氓的行为模式其实也差的不太多。
但永远不变的一点是,只有打仗(打架)能产生领袖。
靠左右逢源、找避风港的性子,只能是军师似的附庸。
以上两点综合起来讲,就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真释义。
法家讲究是“一视同仁皆为刍狗”,取这个噱头后,现在这些外儒内法的猥琐学派们、就在国家内制定一部法律:禁止大家私斗,并特别强调侠以武犯禁的概念。
那么这部法律的初始目的,肯定不是保护老百姓。既然他们引用的宗旨是一视同仁,那在他们眼里就肯不存在“老百姓”这种有偏向性的概念。
那么这部根据统治者需要制定而出的法律,一定是为了“避免产生其他领袖”而存在的。
居于枪杆子里出政权的内核,打架是一定会产生领袖的。大打大领袖,小打小领袖。
那么被老大打服了的那些地痞混混,他听官府的还是听老大的?
听帮派的多了,皇帝的基本盘当然就动摇了。
这便是大酷吏商鞅变法后,通过酷烈规则禁止私斗、逐步把秦国在思想层面上形成心无杂念的高效战争机器的底层算法。
现在的蔡京之所以这么牛,几起几落后政治能量都不衰竭,皇帝都压不住,也是因为他打了很多架。
打打打!
早期跟着王安石变法,老蔡崛起这么快就是因为能打,作为王安石变法时期的打手而冲锋陷阵,指哪打哪。
后期自成一家,继续打,宋史着名的打击元佑党老蔡可一点都不手软,整人整到皇帝都觉得老蔡戾气太重。
额,扯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