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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今天下的首都汴京城里,眼下已经是暗流涌动。

蔡京府邸。

深夜了书房仍亮着烛火之光。

外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紧跟着心腹叶梦得在管家的引路下来至书房前问:“恩相在休息吗?”

“进来吧。”

蔡京的声音传了出来。

之后叶梦得进入了书房。

房间里。

蔡京不急于说话的样子,先懒洋洋的挥手,让伺候的丫鬟还有管家先离开。

随后不等叶梦得开口,蔡京看了拿在手里的书信一眼,呵呵笑道:“你信世间真有祥瑞降世一说吗?”

叶梦得知他指的必然是高明。

而叶梦得此来,也正是为了高明。

现在的局面,随着张叔夜二龙山剿匪的文书传到京城后,这已然成为了当下最热事件。

就以为张叔夜的为人和简历而言,他专门和各地土匪马贼什么的过不去,有这行为倒也毫不奇怪。

什么时候他张叔夜愿意不动军了,安安稳稳坐在州衙里搞搞形式主义、写写文书忽悠一下都堂什么的,那才让人疑惑。

在宋的体制下,轻易就把原寺庙出身的一干人等定为土匪,并绞杀五百余人,此等怒发冲冠的行为、在政治上来说不是小问题,甚至是一种灾难。

可惜!

最让蔡京头疼的在于,那不是张叔夜一人的作为。

首先二龙山不长眼,抢走了当朝宰相赵挺之家的一车古玩字画。

其次,身为高俅儿子的高明也跳出来多事了。

现在民间都有戏言并流行“装逼”一词了。

说高明那样自身有点才华的纨绔子弟、其实就等着这样的机会对李清照表现表现,这似乎就叫装逼了。

结果二龙山真就被犹如狂风扫落叶一样的平了。

所以负责上山砍人的是高俅的儿子,定性二龙山罪大恶极、涉及案值非常高的是宰相赵挺之。

大家下意识觉得最该担负责任的张叔夜,这次看起来就只是个图章而已。

体制就这样,没有张叔夜那个孟州最高军事、司法、行政长官签字盖章,其实宰相也没权力指认谁是孟州的土匪,更不能指挥军伍剿匪。

既然是这样。

涉及了高太尉和赵相公,朝廷也就没人愿意做文章了。

包括蔡京集团在内,大家几乎都有默契:把二龙山事件以歌功颂德方向宣扬。

前后想明白后。

叶梦得拱手道:“恩相若是为高明的二龙山剿匪事件心烦,则大可不必。”

“学生已遵照恩相早前示好高俅的思路,抓住二龙山事件率先上书保举,为二龙山的功劳添油加醋一番,一时间,恩相在吏部的门生们也纷纷响应。”

“而当今皇帝原本最头疼听闻各处山匪扰民、但官府又迟迟解决不了的事。”

“所以今日大朝时,听闻孟州以区区一百五十三厢军代价,就雷厉风行剿灭了达六百人规模的悍匪团伙,皇帝龙颜大悦。”

顿了顿,叶梦得神色古怪的道:“当时当着文武百官之面,皇帝问曰:那孟州乃是何等猛士为朕守成,竟勇猛如斯?”

“……”

皇帝有如此表现蔡京一点不意外。

说不好听点,皇帝为人宽厚性格儒雅,但从帝王角度衡量,则是不折不扣的昏君。

叶梦得接着讲:“后得知乃是张叔夜在孟州执政,皆因张叔夜这厮乃是御史中丞的张克功的兄长,又弹劾过高俅,皇帝记得张叔夜,便笑着说‘朕当初就知道他是个直言敢谏,有作为的人’。”

到这里,蔡京笑着道:“若依一般政治规矩,报功事件当然到此为止,皇帝从来不会关心张叔夜为何赢得了二龙山之战,而朝臣们也懒得了解张叔夜点将了谁领兵出阵的?”

叶梦得道:“恩相说的是,不过为恩相之复出大计,我等之前的策略是虽不结盟,但必须示好高俅,以便他整天和皇帝踢球时不会导致后院起火,至少要维持到宠臣童节帅还朝。”

“于是确定了皇帝满意孟州事件、满意二龙山的剿匪后,学生率先带头保举了高明,让皇帝了解到真相:危急之际,乃是‘路过’孟州的小高衙内领军破那二龙山。”

听到这。

蔡京微笑道:“让老夫猜一下,皇帝该不关心那一州之马步军为何交给一黄口小儿文散官督阵,只欢喜的表扬了高俅老儿对吧?”

“……”

叶梦得一副不甘心的样子道:“恩相料事如神,皇帝果是如此。听到是高俅老儿的儿子领军破二龙山,更是龙颜大悦,拍手赞说‘高卿一门忠烈、不愧将门虎子,为朕领军并值守天涯辛苦了,着封那小高卿家为从七品朝散郎,并着吏部于明年大考时一起,将小高卿家选入流内、以便让少年才俊为朕守望天涯。”

听着的蔡京,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升官速度出乎了蔡京的预料,从从八品一跃跳过了“正八品”以及“正八品上”,直接就到了文系从七品?

这在赵挺之等建制派的眼里,是有违体制的。

可惜当着文武百官说这话的是皇帝,而当朝皇帝素来就这么“缺乏政治认知”且还特别任性。

尤其。

最关键的还不是官位,其实对于一般人的话即使有官身,很可能一直这么晾着,永远不安排实缺。

譬如蔡京现在就是挂开府仪同三司一品官衔闲置“半退休”。

但皇帝张口就来,甚至不知道高明几岁,学识和资历如何,居然对吏部“瞎指挥”,强制吏部在明年大考之际,提前给高明一个实缺。

此等恩宠来说,也首次让蔡京探知了皇帝的喜悦程度,以及对高家的信任程度。

叶梦得道:“君无戏言,既是当众这么说,即使不妥,我等也不方便谏言了。而张克功那奸贼看似直言敢谏,其实欺世盗名,遇到事关他兄长张叔夜的话题,他身为御史中丞,竟放任了皇帝这般任性?”

蔡京沉默不语,时而又低头看看手里的一封信。

叶梦得这才发现了蔡京的异样,试着问道:“恩相似乎有事忧心?”

蔡京叹息一声,把手里的一封近乎无字天书的信递给了叶梦得。

“问题出在兵部!”

叶梦得看后一头雾水,这信就只有六个字。

随后,又见蔡京指指放在地上的一个黑布包着的包裹。

叶梦得打开查看,见是弓箭。

仔细观摩,工艺良好,显然是就是兵部军造司出品的制式兵器,还有被打磨过的系列号。

只因若全部打磨会影响到弓的强度,所以明显只是磨花少许,依稀还能辨认。

叶梦得也是聪明人,色变道:“这难道是从二龙山一战中缴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