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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场面十分古怪,皇帝一直痴痴地看着西夏使者,西夏使者却目光流连到神侯身上。

在引爽官员引领下,众人入到西宫,西宫已经大摆国宴,众人分桌就坐。

本来官在殿外,宫在殿内,命妇自然不可与外官同席。

但如今西夏外交使者是一国公主,而公主看样子是想以使者身份,坐在相国边上,这于礼不合,便叫他们犯了难。

此时升洁太后驾到,众人连忙齐齐见礼。

太后说道:“银川公主是西夏国的金枝玉叶,凤体尊贵。男子气杂,言语粗鲁,酒后怕有唐突。请西夏礼部郎中代为盟誓,公主移坐到这边来吧。”

“是。”太后发话,引爽莫敢不从。

杨巨常转睛一看,却愕然发现走在太后身边的一从命妇中,竟然站着一个黑色宫装的美女,不是木婉清又是谁?

木婉清目光在他和李清露之间转了转,脸上不免露出一丝着恼的表情。

杨巨常抓住段誉问道:“秀山公主何时回来的?”

段誉笑道:“妹妹是三天前回来的,她要我们瞒住大哥,说给你一个惊喜。”

杨巨常原以为木婉清回来,是躲在暗处给西夏使团捣乱,没想到会回到宫中偷偷受封,以大理公主之姿现身。

并且看模样,她和刀白凤之间虽然算不上亲昵,但并无矛盾。

短短几个月便懂得了阴阳互换、登高借势之妙,她比过去聪明了十倍、甚至九倍也不止。

李清露见到木婉清后,便移步去了殿内,与命妇同坐,一左一右坐在太后两边。

一番客套寒暄,木婉清道:“我看西夏使团这次带了不少礼物,有国礼,也有献给君侯的私礼,不知道有没有准备我们的礼物呢?”

李清露身边不见男子,说话便大方了许多,道:“当然是有的了。不仅太后、各位夫人,秀山公主你的礼物我也没有忘记。”

木婉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倒是感兴趣,不知道公主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李清露道:“秀山公主贵为皇妹,我看身边也没有个使唤的可人儿。我前些日子得了四个小女娃儿,是世间少有的四胞胎,俊秀伶俐,愿作为礼物献给公主。”

木婉清举杯道:“那我谢谢你啦。”

李清露道:“素来国邦交谊互有回礼,秀山公主一定也备了还礼给我,我也十分有兴趣。”

木婉清道:“我有一颗得自远西之地的灵犀角圣丸,可解百毒。银川公主送我侍女,我愿意把这样东西作为回礼。”

李清露也举杯道:“那清露也谢谢姐姐啦。”

木婉清道:“你姓李我姓段,姐姐二字还是不要乱叫得好,免得引起别人误会。”

中间的刀白凤不知二人恩怨,但此时乃是两国建交之时,兹事体大,秀山说话夹枪带棒,于国事不利。

她圆场道:“姓段也好姓李也罢,如今大理西夏两国结为兄弟之邦,互助友好,你们贵为两国公主,自然也应当结姊妹之谊才对。”

木婉清柳眉倒竖,臭脾气就要发作,想到接下来还有事要倚仗太后,连忙胸口气转了几转,将脾气散去,不做声响地夹菜吃起来。

她却不料隔壁的银川公主却较她精诡许多,趁机打蛇随棍上,与太后联络感情,说起了一些贴己话。

太后喜她乖巧漂亮,自己膝下有儿无女,天伦中难免少了些贴心,得银川刻意讨好,自然大为欢喜。

忽然银川话锋一转,说道:“我在西夏便听说,相国大人先拜镇南王爷为义父,后受保定皇帝封侯。虽是杨姓,却也是半个段门人。算起来,正严皇帝是他兄弟,太后也是他的母亲了。”

太后微微沉吟,说实话,她和杨相国并不熟悉,反倒是两次为他所救,段门更是受他护国之恩,对他的感激远远大过义子之情。

加上相国统管一国之朝纲,大操变法,权威日甚,诸姓尚不敢触其虎须,自己更不敢以母自居。

银川公主脸红了起来,扭捏道:“我皇嬢嬢说:‘西夏与大理相隔万里,中间有吐蕃、宋国作梗,往来不便,国邦易交、情义难达。我们当效仿唐朝太宗皇帝远嫁文成公主,修两国秦晋之好。情谊才可长久不断。’故而叫我作使者,请太后做主……”

太后脸色明朗起来,已经明白到她的意思。

原来这银川公主是西夏太后专门送来的和亲的,想必是相国之前在西夏时便已经商定好的事。

向自己提起,是请父母之命,操办婚事。

但不等银川公主说完,太后另一边的秀山公主忽然冷冰冰地说道:“母、后难道忘了以前鄯阐府的事吗?”

母后二字说得极是勉强,这话说出来,倒是有五分提点、五分威胁。

太后如何能忘?

她那时被四大恶人捉住,多亏了杨巨常和木婉清相救,方才逃出生天。

所以她虽然吃秦红棉的醋,但也并不会迁怒到木婉清身上,并且大方认回这个公主。

而秀山公主所说的当然不是营救一事,而是当初保定帝和镇南王相商,将秀山许配给神侯一事。

只是此事随着秀山出走,不了了之。

此时复又提起,那么当然是秀山的婚约在先,但此时两边同时有婚约,银川公主万里送亲,涉及两国颜面,是万万不能退婚的。

偏偏秀山又有意重启保定诏书,君无戏言。

难不成杨巨常要同娶两名公主不成?

有史以来,除了舜帝同娶娥皇女英以外,绝没有一人同娶两名公主的例子。

更何况娥皇女英是两姐妹,舜帝又是国君之身,而现在是两国的公主,若是同嫁一人,那么两国皇室怕是要受到各国耻笑,这件事甚至会记载于史书,引为千古笑谈。

太后脸色微变,她是摆夷的女儿,心思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这一下叫她不知该如何答复了。

秀山公主道:“银川。你这次来得正好。我正要叫我的父王为我和杨巨常举办婚事。你既然是受命嫁给我哥哥段正严而来,那正好可以将两边婚事一起办了,举国同庆。”

太后一声暗叹:好一招移花接木!

移花接木的奥妙之处,是它可以将坏心眼隐藏在笑脸之中,口蜜腹剑,还可以用大道理来歪曲事实,就算明知道是害人也反驳不了她。

银川抬起手心,站在她身后的晓蕾便将一卷笺文交到上面。

银川将笺文递给太后,说道:“我与杨君的婚事在西夏就已经定下,早成就鸳鸯之好。今我已是妇人之身,怎么能再嫁段君?国君体大,秀山姐姐切不可拿此事说笑。这是我父皇所赐婚约,请娘娘过目。”

西夏和大理两国民风都十分开放,婚前x行为虽然不推崇,倒也并不稀奇。

太后接过笺文,凤躯一震,再一次暗叹:厉害!好一招开门见山!

开门见山的奥妙之处,就是以静制动,单刀直入,摆事实讲道理,以堂皇阳谋一以贯之,完全无视对面的阴谋诡计,了不起!

真不愧为七种宫心计之首啊!

(话外注:越看原着,越觉得银川公主不简单,虽然描述不多,但每一件事做得都很有心计。不说招婿那件事体现了她在西夏权力有多大。首先莫名其妙把自己的贴身婢女晓蕾嫁给段誉为妃,段誉身边缺女人么?不缺。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晓蕾漂亮,是通房丫头,不支走她自然而然就成了虚竹的妾室。而后虚竹身边的梅兰竹菊四婢也被一一支走嫁去了大理,从此以后虚竹身边就只剩下她一个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