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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巨常遣参合庄仆人去知会孙女,然而等了一夜,仆人第二日回报不见其人。

他心忖杨宝多半是遇上了丐帮发难。

不过丐帮一群乌合之众,只是仗着人多。

除了帮主乔峰以外,底下八袋九袋武功虽在江湖上也有名号,但终究不入顶流。

更别说城中不过是一些基层乞丐罢了。

他传了杨宝小无相功一路脾经运功法门,加上杨宝本身家传武功也不算差,就算打不过,也尽可脱身。

想及此,他便不再把杨宝放在心上。

反倒是早上重新参研小无相功时,察觉到了在手足阳明两处经文,行功法门有不连贯,这几处都出在鸠摩智口述的五册经文。

也不知是他破解出了问题,还是故意说错,想害自己走火入魔。

杨巨常当时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一来他取小无相功只是为了参研印证,完善自身所学,并不准备习练,二来想得小无相功全本不止此一处,所以并没有太将鸠摩智所述放在心上。

但现在既然发现问题,而隔壁曼陀山庄又可能藏有全册。

择日不如撞日,他唤来慕容父子,令备船前往曼陀山庄。

慕容父子或真心投师,或欲借起势,或兼而有之,表现十分恭顺,自无不从。

他们登上船,杨巨常立在船头,慕容博侍立在侧,躬身站后半身,当真便如一贵族身后的老奴一般,浑不在意自己鲜卑皇裔的身份。

再往后则是慕容复撑杆,邓百川与公冶乾一左一右荡桨,充作船夫。

他二人受了神侯饶命之恩,加之慕容复拜在神侯门下,对神侯心服口服,大是恭谨,遂自以神侯门人自居。

参合庄距离曼陀山庄有几十里水路,饶是邓、公冶二人内力深厚,渡舟也需要些时间。

杨巨常在船头阅览湖景,慕容博亲自煮茶相奉。

慕容博正洗茶时,忽的脸色一白,手中茶壶险些拿捏不住。

杨巨常斜睨一眼,见他额头细汗涔涔,执壶之手颤个不停,显然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正强自忍耐。

慕容博强练少林七十二绝技,又自作聪明,借小无相残功的法门欲将绝技融会贯通,体内也不知多少异种真气相互冲突,尚不自知。

阳白、廉泉、风府三穴每日都会痛上三次,痛苦日渐加深,初时尚能忍耐,如今几十年过去,随着功力日进,每次发作,便已如万针攒刺,钝刀挑肉。

杨巨常伸手捉住他的手腕,只觉得他脉如桴鼓,时快时慢,时浮时沉,时而寸强关弱,时而尺长至肘。

乃是体内诸气脉不和,正邪交战之相。

他运转北冥神功,将慕容博交战于任督二脉中的几十种真气吸走。

慕容博体内内力如开闸泄洪,自手腕上倾斜而出。

他向来视一身武功为根本,此时功力外泄,登时惊慌失色。

一时间想起那时偷听到童姥所说,神侯所练乃是源自西域的吸星魔法,可以取人内力为己用。

他下意识欲挣脱,但余光望见卖力撑船的儿子,心中顿起悲凉,想到如今天下大定,慕容家欲成大业,投靠铁胆神侯便已是唯一的机会了。

若是能以一身功力换慕容家得志,神侯想要,便随他索取吧。

于是他心中默叹,束手待毙。

却不料随着内力泄去,令他痛苦不堪的头疾也缓缓减轻,待到体内内力去了六七成后,头疾更是霍然而愈。

一时间神清气爽,头脑清明。

他如何还想不到原来是神侯在救他脱苦?

杨巨常松开手后,慕容博连忙稽首谢恩。

“神侯慈悲救苦,仁施妙手,替老奴拔去苦缠几十年的顽疾。老奴万谢难表,唯有沥胆披肝以报恩德。”

杨巨常道:“你慕容父子一名曰博,一名曰复,心思复而不专,武功博而不精。真叫人如其名。”

慕容博道:“侯爷教训的是。”

他暗运内力,发现体内少林绝技练出的内力尽数被化去,留下的,便只剩慕容家家传武功的内力,不由暗暗咂舌。

原来人体内真气或阴或阳,或刚或柔,因为有形无质,便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为一体。

慕容博坐定内观都未必能将这些混成一体的内力丝丝条条分辨清楚,神侯却能隔着躯壳,将他体内驳杂内力梳理清晰,只取走作乱的真气,而留下慕容本家内力,对内功一道,当真是精湛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他如今内力虽然少了大半,却比之过去精纯了数倍。

神侯看似出言讥讽,实则是在提点武学之道。

只是慕容博听明白了,但慕容复却只是一脸尴尬,显然没悟到个中关窍。

很快船只便到了曼陀山庄,不过却被庄人拦在了门口。

原来曼陀山庄向来不接待男客,便是表亲慕容复来了,也要经过王夫人点头同意方可进入,而且还不许留宿。

邓百川得慕容博暗中授意,上前一步,喝道:“大胆奴才!不迎接也就罢了,还敢作狗拦路!你知道眼前的是谁吗!”

守门的恶婆冷笑道:“不是参合庄慕容少爷吗?也不是第一次来了,难不成两天便忘了规矩吗?到了曼陀山庄,就是当今官家,夫人没应许,也得在外侯着!”

慕容博上前道:“钻婆,你还认得我吗?”

钻婆眯起眼仔细打量慕容博,忽然双眼一睁,惊道:“姑丈爷!”

一群庄人还没闹明白,钻婆便连滚带爬地往庄里跑去,边跑边道:“我去通报!我去通报!”

这钻婆是跟随王夫人身边的恶奴之一,当年曾对王氏大姐出言不逊,被慕容博好生炮制,所受之苦这辈子忘不掉。

故而此时能认出慕容博,往日苦头历历在目,屁滚尿流地跑去通报。

慕容家自然也不能真叫神侯在外候着,钻婆一跑,邓百川仗着内力雄厚,挥动袍袖,催动掌风,一路冲进了山庄。

他所过之处,自无一合之敌,但凡上前阻拦的庄人,都被冲的七零八落,东倒西歪。

慕容父子随后迎着神侯入庄,熟门熟路便到了大厅,请他上了主位。

不多时,得到通报的王夫人也到了,她一路见到庄人哀嚎,已经是火冒三丈,唤齐了人手,七八十人拿着兵器围住了大堂。

王夫人与她的姊妹情郎甫一入厅,便见到主位被人所坐,顿时勃然大怒,喝道:“哪里来的狗东、呜呜呜呜!”

话没说完,嘴巴却被旁边的杨宝死死捂住。

“爷爷、爷爷。哈哈。爷爷就是神通广大,孙女花了好大心力才找到这里,正想要和爷爷通报,没想到爷爷洒洒雨的功夫就找到了。哈哈。哈哈。”

面对杨巨常阴恻恻的眼神,杨宝语无伦次地说道。

爷爷?

除了知道其中缘由的慕容博以外,所有人都讶异地看向了这个着男装的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