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这样抱着别人会睡不舒服,可也许是因为白天太累了,或者戟樾身上冰冰凉凉的体温很舒服,所以她一夜好眠,甚至连个梦都没做。可第二日一早,她却是被人从床上薅起来的,当时她还完全处于睡梦之中,只觉衣领一紧,便毫无防备的滚下了床。
“下作的贱蹄子,谁准许你爬上三皇子床的?还穿着他的衣服,真是胆大妄为,你不知道三皇子从来不许任何人碰他的东西吗?呸!娼妇,陪睡了几晚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告诉你,爷府里像你这样的女人多的事,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
舒窈完全被这噼里啪啦的一大段话骂懵了,迅速自混沌的意识中清醒过来。转头看看,床榻上早没了戟樾的身影,再回头,发现身前正站着一个年轻的小丫头,跟她年龄差不多大,但模样却是极好看的,甚至比素萍还美了几倍,虽穿着丫鬟装,但却丝毫没有减弱她的俏丽,只是性格刁蛮了些,此刻正两手掐腰,目光凶狠的瞪着她。
看她的架势,应该也是惹不起的人物,舒窈由趴改为跪,低着头道,“奴婢不敢,这衣服……是三皇子让奴婢穿的。”
“你胡说,我让你撒谎!”
“啪——”话落,她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了舒窈脸上,把她打得整个人都像一边倒去。
舒窈只觉一阵眼冒金星,虽在奴隶营呆了四年,什么粗活累活都干过,可从没挨过打,这还是第一次挨人耳刮子,除了脸上火辣辣的疼以外,委屈和羞耻感更让她难受。
吸吸鼻子,她强忍着泪水再次艰难的爬起来,“奴婢……奴婢没有撒谎。”
“你还说?”那小丫头霸道的一步跨过来,盛气凌人俯视着她,一只手还指在她鼻子上,“像你这样的女人我看多了,爷不过是在军营无聊,拿你做消遣罢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就是县郡、太守的女儿我们三爷都瞧不上眼,何况你这种下贱的军妓?今日打你一巴掌都算轻的,省的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赶紧!换回你自己的衣服,从哪来的就滚回哪去!”
舒窈一抹嘴角,果然看见手背上残留的血迹。她利落的站起来,回到屏风后换回了自己那身旧袄,然后把戟樾的长袍叠好整整齐齐放在凳子上,才又回到前面,对着小丫头一作礼,不卑不亢道,“那奴婢就回去了,不过奴婢只是后营的女奴,不是军妓。”
“有什么区别吗?”小丫头讥讽一笑,看她的眼充满轻蔑“我管你是什么东西,赶紧滚,免得站脏了三爷的地。”
舒窈沉着气,转身就走了出去,反正她巴不得赶紧离开呢!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他们一个个尊贵、高尚,都能对她发号施令,谁叫她地位卑微呢,活该任打任骂。
走到外面荒地,被冷风一吹,她面颊像被刀子刮过一般,舒窈眼泪也跟着噼里啪啦掉落。其实被打她不恼,可为什么要冤枉她、羞辱她?明明就不是她自己愿意去的、明明就是他让她穿的衣服,明明就他叫她上榻的,怎么现在反倒成了她一个人的不是,还骂她是军妓,难道有些身份和地位就可以随意欺辱别人吗?
眼看就要到自己帐篷门口,她迅速抹掉脸上的泪痕,只希望素萍不在才好,不然肯定又要被她嘲笑一番。
可天不遂人愿,一进去,就看见素萍正坐在铜镜前上妆,见她回来还吓了一跳,但发现她高高肿起的半边脸时,便马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戟军统帅的新欢吗?可都攀上高枝儿了?今儿怎么还贵足踏贱地?”
她扭着腰走过来,围着舒窈上上下下打量一圈,接着便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我说呢,原来是伺候的不好被撵回来了啊,啧啧啧,还被打成这样,这三皇子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不过依我说啊……啥人啥命,像咱们这种贱命,就别想着攀龙附凤了。”
“嗯,你这话在理,像咱们这种贱命,别说三皇子看不上,副将千户更是嫌弃,所以你往后也别白日做梦了。”
“你……”素萍被挤兑的一时语塞,只能恶狠狠瞪着她。
不过舒窈已经精疲力尽,再没过多精力与她周旋。回到床边,看见褥子上被戳出个大洞,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她回身瞪了素萍一眼,素萍却满不在乎的抱着肩膀冲旁边“哼”了一声,大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舒窈不再理她,利落的换掉了坏的褥子,但旧的也是舍不得扔的,想得空时再补好。
饿了一天一宿,她必须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就想去厨房做点吃的,突然想起昨晚临离开前做了锅糙面饼子,可掀开锅盖,里面只剩下一个糊的,好的都不翼而飞了。
不生气、不生气!她安慰自己,还有东西能填饱肚子就行,便拿起啃起来。吃饱之后,也快到了上工的时候,她回屋拿着刷子就去了浆洗场。
舒窈低着头,找了一处最偏僻的角落待着,如果被人看见她带伤的脸,免不了又是一番评头论足,她不想再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自从惹上戟樾以来,她好像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招惹上这个煞星了呢?原来无忧无虑的生活多好,虽然每天累点、苦点,但胜在还算开心。可是现在每天都战战兢兢的,一想起昨天和今早的遭遇,她就感觉生不如死。
几刻钟以后,女奴们皆陆陆续续到齐,士兵把脏衣服用小推车推过来,大家就开始了每天的工作。
一边洗着衣服,舒窈脑袋里还在想着戟樾身上的毒,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因为毒发再找她。其实只要认真研究,多配几种方子尝试一下,那毒也不难解。可也许是她杞人忧天了,今早的丫鬟没准就可以取代她的位置,看那趾高气昂的样子,也许是三皇子的通房也说不定。
接近午时,浆洗场突然出乎意外的发起一阵骚动,女奴们都放下了手里的活抻着脖子向外张望,舒窈懒得理会,依然低头奋力刷着一件铠甲,直到一片阴影就笼罩在了她的头顶。
她纳闷抬起头一看,发现居然是赵桓,瞳孔立即张大了一瞬,不明白他怎么到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