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舒窈立即跪地行礼,恭恭敬敬喊了一声“三皇子。”
其实她很想告诉他,光这样一次一次行欢只是治标不治本,根本不能彻底解除那些身体里的毒素,却在感觉他从自己身旁走过的冷然气息时,又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抬起头来!”戟樾阔步走到长案前、撩袍坐下,举手投足间皆彰显出矜贵优雅的贵族气质。
舒窈依言而行,可两只手却紧紧扣在一起,让她不安的情绪尽显无疑。
“果然平凡无趣。”这是戟樾对她长相的评价。
但当舒瑶稍稍抬眸看向他时,却完全被他英俊的容颜惊呆了。他们两次相遇,第一次距离太远、第二次完全处在黑暗之中,她只能看个大概轮廓,这还是第一次在如此明亮的环境中近距离观看。
戟樾五官非常精致,剑眉入鬓、唇形优雅,整个人还散发出一种浑然天成的雄霸之气,乌黑头发整齐束在头顶,配以银冠玉带,此刻……他嘴角还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让人更难以抵挡他的魅力。现在舒窈终于深切的体会到,素萍和那些女奴们为何会对他如痴如狂,原来天下间,竟真有这般宛如天上神仙般的人物存在。
“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绪,舒瑶赶忙狼狈低下头,谦卑回答,“奴婢名唤舒窈。”
“哪两个字?”他拿起桌上热茶轻轻啜饮一口,眉眼倒比刚才放松了几分。
“舒服的舒、窈窕的窈!”
“嗯,名字还算欣雅,”他把茶杯放回案上,定定的凝视着她,“舒窈,我中毒的事……你可有说出去?”
舒窈连忙摇头,无比认真的回答,“没有,统帅应该也清楚,如果奴婢说了,您现在就不能安安稳稳呆在帐内了。”
呵……她头脑倒是够聪明,戟樾满意一笑。“很好,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话毕,他站起来,一边走向屏风后边,一边解开自己的衣服,最后又扯下腰带。
舒窈却完全被他最后一句话震住了,跟着他?意思是要她留在他身边伺候吗?可她只会洗衣服、刷铠甲,粗鄙又无用,要如何侍奉在他这般尊贵的人身侧呢?这个消息太过劲爆,竟让她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戟樾没有再看她,也没有等她的回复,只是自顾自继续说下去,“以后你不必再回女奴营了,要落下什么东西,就让门口的赵桓去给你取。”
舒窈嘴张张翕翕,几次之后才吐出两个字,“没有。”
一滴汗珠自额头缓缓滑落,其实她内心是极其不安的,只是又非常清楚,如果此刻开口拒绝,一定会惹怒他,从而引起更可怕的后果,比如像之前那些忤逆他的将领那样,一刀下去身首异处,两相权宜之下,她还是选择乖乖顺从。
戟樾站在浴桶边,毫不避讳的脱去了最后一件衣服,就那样随手扔在地上,然后赤裸着身体跨进了木桶中。
舒窈赶紧背过身去,心跳快的似乎要飞出胸腔。
后面是哗啦啦的水声,应该是他在往自己身上淋水,想起刚才不小心看见的健硕身躯,她耳根蓦然一热,脸也不自觉红起来。咬了咬唇,脑海里瞬间涌现出很多画面,例如他在她耳边发出的急促喘息声,还有箍在她腰上的大手……天!她不能再胡思乱想了,今天才知道,原来男色也能是这样的蛊惑人心。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低下头,数着地毯上的每一根毛线,可却无意间扫到自己开裂粗糙的小手。刚才他端茶杯时,她看见了他的手,是那么修长、细腻、光滑,像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唇角不由浮现一抹苦涩。
亏她还大言不惭跟肖博保证,说自己有自知之明,但在见识了他的美貌之后,竟也跟素萍她们一样,完全沉浸在他的魅力之中,开始幻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一时间居然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显而易见,他就是天上的云,而她是凡间的泥,云泥之差……她怎配对他存有任何非分之想?脸上血色逐渐消失,舒窈紧绷的身体开始不可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她害怕脑子里会滋生不该有的痴恋,害怕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深吸几口气,舒窈拼尽全力排除脑海中那些绮丽的幻境,费了好大劲儿才让头脑又变得精明起来,给整件事找了个看似合理的理由,也许……他找她单单就只是为了祛毒,因为暂时找不到解药,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找她。
那如果她帮他配出解药,他是不是就能放过她了?
她想的太投入,竟毫无察觉背后有一双犀利的锐眸,正别有深意地看着她。
十几天前,他曾经找理由去过一次女奴营,但认真看了几遍,都没在那些女奴中发现她的身影,便猜到她可能在故意躲着他。当时他十分气愤,因为以他的地位和身份,从来都只有他不待见别人的份,哪有被人躲着的道理?
那时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她沉浮在自己脚下,越躲,就越要把她弄到自己身边来。谁知这女人居然这么不识抬举,今日叫她来,她竟把这份殊荣轻易让给了别人,他恼羞成怒,罚了一等将军几鞭子,也把那个浑身散发刺鼻脂粉味的恶心女人吓跑了。
其实从她跨进主营区的那刻起,他就知道她来了,不过是故意晾着她罢了,可没想到她还真是能忍,竟老老实实站着等了他将近两个时辰。
而且关于中毒的事,她也没有撒谎。
戟樾被团团热气围绕,舒服的仰头靠在木桶壁上,视线一转,又看向了那个背对他跪在地上的小女人,发现她整个人似乎也较刚才舒缓了许多,后背也不再挺的笔直,不禁猜测,她是怎么调节自己的?仅短短片刻功夫便放松了下来。
按理……他应该直接杀了她才对,在没得到解药之前,这样才能更严格的保守住秘密,把她留下,无异于在头上悬了一把尖刀,没准哪天她把事情抖出去,整个戟国的营地都会受到攻击,然而他却选择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时时监控。是因为他的心变软了吗?还是因为……这样无趣的女人竟也能挑起他的好奇心?
他很想知道,她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保持如此淡定从容吗?就像那晚一样,明明很疼,却还能咬紧牙关默默承受一切。
让她跪了也有半个时辰了吧?他叹口气,自水中起身,披上同样是银色的丝袍,迈步走向前厅。
听见他从水里出来,舒窈低头走过去,一件一件拾起地上的衣服,“奴婢下去把衣服洗了吧。”
她实在太想离开这了,在戟樾身边,每一刻都让她感觉透不过气来,然而他却无情回绝了她的要求。
“不用,我的衣服都是穿过一次就扔了。”
听到这句话,着实让舒窈感到吃惊,但对于未来的一国储君,他所有奢华的物质生活似乎都不会显得过份。
“是!”她偷偷用手指划过抱在怀里的银白色衣衫,那柔滑的触感真让人爱不释手,这面料肯定是价格不菲的,穿过一次就扔,未免太可惜了。
“会嫌弃我吗?”
“嗯?”舒窈一愣。
“用桶里的水也洗个澡吧,我不喜欢我的仆人太脏。”他把长袍带子系好,重新坐回长案前,认真研究起地图。前几天的战役把昶国打退了八十公里,戟国显然已经掌握了整个战事的主导权,如果不出所料,他们马上就会递来投降书,那时……就离他凯旋而归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