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老太婆的语气里似乎还带着几分幽怨，似乎是等了很久，却又带着期待。
灵儿脱下一身狐裘衣外套，随后又将带来的工具一样又一样地摆放在桌子上。
这天气也是愈发的寒冷，来一趟，她的双手都冻僵了。
“府里出了些岔子，知礼受伤了。”
“哀家那小孙孙怎么受伤了！可是你没有照顾好他？”
老妇立马坐起了身，就连散落的银发都显得有几分凌乱，她一袭正红色的袄子配着深蓝色的马面裙，倒是穿着端庄。
“府中自有人照顾他，甚至照顾得比我好，您不必担忧。”
封灵儿垂眸，看得出，这老太后对齐知礼是真的关切，这老人家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孙孙。
也是，那小子除了在自己面前，其他时候滑头得很，最懂得如何讨长辈欢心。
“知礼伤得严不严重？要哀家说，你这个做母亲的，倒不如那柳姑娘称职。”
太后还想多说几句，毕竟，之前这封灵儿如何对待那两个孩子，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越想越生气，那太后又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来。
“伤口比较深，但能够治疗，还有，太后还是少皱眉头的好，不然眉间纹会越来越多。”
封灵儿的语气极为平静，似乎描述的，压根不是自己的孩子。
太后抿唇，但还是放松了自己的眉头。
“罢了，赶紧的，你早些回去照顾孩子吧，你身为孩子的亲生母亲，好歹也该关心关心，多去照料。”
这是来自婆婆对儿媳最真诚的劝解。
这世上，哪儿有不爱孩子的母亲？
都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血肉相连的孩子啊。
封灵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又道：
“我把那挑拨我与两个孩子关系的嬷嬷赶出去了，往后妾身会注意的。”
嘴上说得挺好听的。
实际上，某人的心里一阵不屑：
照顾讨厌自己的熊孩子，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想得美！
先应和着太后，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太后似乎很受用，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乖乖躺了下去：
“那个很苦的药我已经喝了，且没有吃蜜饯！”
着重强调了后半句，没有吃任何蜜饯来下药。
正在调配药膏的封灵儿闻言，手上顿了顿，又瞥一眼那傲娇极了的太后，她那骨相偏小巧的脸，正微微高仰着，似乎是在为自己的事迹感到骄傲。
嚯，这傲娇小老太这个时候还挺可爱的。
“嗯，好。”
灵儿忍着自己的笑意，点了点头，又继续快速调配着手里的药膏。
两人极有默契地互相配合着，明明只这样相处过一日，婆媳二人之间默契竟然这么高了。
今日长公主不在，但太后也没有太过为难她。
“好了，差不多了，明日我会给您配备新的药汁，可能会有点疼。”
明日是给小老太刷酸，正好可以美白祛黄，顺便将那斑也淡化掉。
制作柠檬酸的过程倒还挺简单的，就是有点费柠檬。
太后起身，又一次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触感极其细腻光滑，不似之前那般粗糙且起伏颇大。
“好。”
“娘娘！我的娘娘诶！天大的事情啊！”
此时，一位太监急匆匆跑了进来，面红耳赤的，一双眼睛也瞪得很大，似乎真的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
可他一进来便撞见收拾东西的封灵儿，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太后懒洋洋地起身，接过宫女递来的养颜茶，随后活动活动了自己的脖颈。
“怎么？兆喜，哀家是没教过你规矩么？何事如此惊慌失措？”
兆喜咽了咽口水，只是跪在原地，脑袋埋得极低，似乎是生怕被封灵儿发现自己的存在：
“回禀太后，此、此事事关汝阳王妃！”
说出此话的时候，兆喜已经满头大汗了，那双狭长的眸子轻瞥着封灵儿的神色。
然，那女子还在不断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面色如常，似乎说的事儿，压根和自己无关。
阿兰却瞪了瞪封灵儿，她觉得，这是要说街坊上都在传的流言蜚语！
太后也看了一眼封灵儿，她觉得如今的封灵儿大有不同，可她却说不出来其中韵味。
若说似乎变得理智聪慧了，可她依旧是那般的疯癫，甚至还在不断寻死；可若说她没有变化，可这女子似乎变得坚韧了不少，且长了不少能耐。
“什么事儿还能牵扯到她？”
太后直接当面问了。
兆喜的神色却越来越不自然了，他开始仔细打量着封灵儿的微表情，若是她表现出一丝不悦或者恼怒，他都敢说出来！
可现在，那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双眸，似乎就像是春日里风和日丽的天气。
察觉到兆喜的异常，太后不禁觉得好笑：
“怎么，这是怕说了她会把你如何？”
“禀太后娘娘！奴才听说，那赶出去的老婆子，在街上控诉汝阳王妃竟然虐待小公子！且小公子受伤了，那王妃用针线把小公子的血肉给缝合起来的！”
“什么！”
小老太原本听着虐待小公子觉得也是正常的事儿，毕竟封灵儿对知文知礼都不好，能够走漏这种传言也算是正常的。
可这后面的是什么？
直接用针线，穿透血肉来缝合？
听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嘶，这得多疼啊！
她的小孙孙最怕疼了！
“封灵儿！此事可是真的？”
太后急忙问道，甚至恨不得立马拎起封灵儿的领口。
“回太后，妾身是为了知礼好，只有缝合起来才能好得快且不那么容易感染，反倒是那婆子差点害得他感染…”
封灵儿解释一半，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要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那简直是比天菩萨显灵都还要奇迹。
她费那么多口舌干嘛？
似乎是感受到封灵儿的思绪不在这里，那小太监的话也得到了证实，太后气得直接扬起手掌。
直接恶狠狠地打在了封灵儿的脸颊上。
那一声清脆的响声，吓得众宫女连连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