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只能听见虫鸣,它们趴在草丛中纵情高歌,窗外圆月高悬,皎洁的月光落在青石砖上,当真是好一幅绝美的夜景。
但却有两人盘坐对弈,其中一人年长一些,胡须有些泛白,显然年纪已经不小。
另外一人则年轻许多,手中拿着黑子,落入棋盘之中,黑子被白子杀的有些惨烈。
一大部分的出路都被围住了。
“还是父亲厉害。”
男人笑了笑,接着双手作揖,显然是要举手投降,然而老人却只是淡淡落下一子。
“棋盘尚未结束,不可退局。”
说完,才抬眼看着儿子,才开始谈论起今日要谈的正题。
“陛下要给傅将军封侯,此事你想必已经听说了,我儿如何想?”
男人沉默片刻,才开口。
“傅归意对陛下帮助良多,甚至比我们王家还要多,封侯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倘若此人是男子,陛下就算是封个国公也是没问题的。”
傅归意此时此刻的功绩已经超过了她的父亲,虽然有些功高震主的嫌疑,但只要皇帝不怀疑。
那么目前就没人动得了她。
“我儿猜的不错,但还有一件事是你尚未想到的。”
两人继续下起棋来。
“什么事?”
“傅归意在云海城开设了一家书院,书院收男女学生。”
此言一出,黑子掉落在棋盘之上。
“父亲,此话可当真?”
“骗你做甚,这消息属实,甚至陛下也默许了,我原以为陛下让傅归意和那个奴隶成亲,就已经够荒谬了,现如今竟然还能干出更荒谬的事。”
“如今陛下的宫中也开始招女官,制衣局的几位太监都已被换了下来。”
这些事情都是很低调的在做,并没有特别高调,所以察觉到此事的文武百官还不多。
但从这些行为就看得出来,傅归意野心很大。
人只有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升起警惕心,如今新上任的王丞相也是如此。
他和上一任温丞相很像,一个是贵妃的哥哥,一个是皇后的父亲。
自古以来,前朝后宫都是互相联系的,从来没有分割的那一天,作为齐王殿下的岳父。
齐王一登基,王家也跟着鸡犬升天了,一开始他们还很感激傅归意,毕竟要是没有博将军。
那这皇帝之位肯定会让康王殿下收入囊中。
可是后来,傅归意势力逐渐庞大,甚至在朝中培养了自己的心腹,这就不得不让王家警惕了。
武将当权,乃是大忌!
纵观史书,哪一个当权的武将到后面不是谋权篡位!
既然皇帝狠不下心,那就让他们王家来!
王丞相双手夹着白子,“啪嗒”一声落在棋盘上,中年男人愣了愣,随后笑着说道:“今日对弈两个时辰,父亲又赢了。”
“你就尽管拍马屁,一天到晚不干一些让我省心的事,赶紧找几个你的学生,尤其是那些骂人骂的狠的谏官。”
“帮我参傅将军几本。”
“是,父亲。”
男人吓得汗都出来了,当即点点头,出了房间,给自己的学生写信去了。
…
而此刻的傅归意远不知京城那边酝酿了怎样的风雨,她在帐篷中睡得很熟,或许是因为昨晚也饮了酒的缘故。
不过第二天,傅归意就被牛羊的咩咩哞哞叫给吵醒了。
她睁开眼来,脑袋并不痛,或许是因为昨天没有喝太多的缘故。
傅归意下意识想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腰被抱着,她偏过头来,就看见了小狐狸那张沉睡的脸。
虽然睡着了,但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像极了一只餍足的狐狸。
“你怎么没被吵醒呢?”
傅归意伸出手指点了点对方的额头,言语之中带着笑意,不过她不是个喜欢睡懒觉的人。
如果醒了,早晨必定是要练一会儿剑的,所以此刻,傅归意伸出手来,手搭在沈梨的手腕上。
即便是被暖和了一整晚,傅归意体温依旧是偏凉的,握上沈梨的手,就感觉是捧上了暖手炉,格外舒适。
因为怕吵醒沈梨,傅归意格外轻手轻脚,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总算是把狐狸的爪子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了。
傅归意松了口气,拿过自己的衣裳,非常熟练的穿上。
她刚刚走到帐篷外,要叫人端热水过来洗漱的时候,就见到一行人急匆匆的朝帐篷赶来。
为首的一人是太监,要问傅归意怎么知道的,那正是因为太监的服饰实在太过显眼。
就算是不怎么出入皇宫的,都能认得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群禁卫军。
太监手里捧着一道圣旨,下了马之后,便站在傅归意面前。
看见圣旨就相当于看见了皇帝本人,傅归意不得不下跪行礼。
太监尖锐的嗓子宣读了圣旨上的内容,傅归意听到后面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皇帝对于自己打了胜仗的事情太高兴,竟然要给自个封侯。
但殊不知,这样会把自己立于风口浪尖之上,虽然傅归意一向张扬,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懂得把握分寸的。
她不会擅自去触碰皇权的威严。
这可真是头疼,不过圣旨在眼前,傅归意只能伸手接下。
她道了几句感谢皇恩的话,太监便下去休息了,毕竟日夜兼程就是为了送这一卷圣旨。
可累死他了。
相比较盯着圣旨发呆的傅归意,其他黑甲军脸上都有喜色,毕竟历代统领黑甲军的将军,可从来没有哪个当过侯爷。
…
沈梨老早就被吵醒了,因为太监的嗓音实在是太过尖锐,她迷迷糊糊眨着眼睛。
正打算坐起身去找大小姐,接着就听到太监说封什么威勇侯,整个人惊的直接从床上掉了下来。
要不是这草原的帐篷中铺的有地毯,沈梨指定摔的屁股疼死。
什么!
不过相比较自己狼狈跌在地上的样子 ,沈梨还是更在意傅归意封侯的事情。
但她并没有发出动静,因为傅归意现在还在接圣旨呢,等到太监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之后。
沈梨才敢揉着摔疼的屁股站起来。
她正要走出帐篷,却有人先她一步掀开了帘子。
“我刚刚就听到屋内有声音,原来是你跌下来了呀,疼吗?”
傅归意伸手想替人揉揉,可又觉得这么揉沈梨有点过分,于是又把手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