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爬这种悬崖峭壁是十分危险的行为,如果不是为了诛杀这位草原王子,那么没人会干这么傻的事情。
傅归意徒手攀着岩石,一步一步朝前,她攀登的最稳妥,速度也是最快的。
很快便来到山谷顶端,从这儿往下看,能够看到龟缩在一起的残兵败将。
其中有一个,却泰然自若的躺在一旁,尽管隔得很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是傅归意知道,那肯定是科日旗,对方一定以为他躲进这种易守难攻的地方,自己就攻不进来了。
然而,这么想就是小瞧了傅归意,她令人放下带来的绳索,所有人腰间别着长剑,顺着峡谷悄悄往下爬。
傅归意此次来只带了一小波人,大部分的军队由老将军之子带领,攻打草原人其余的王庭。
势必要把他们驱逐出山脉以外。
如果这一次不能杀了科日旗,那么对方的援兵很快就会到。
两军交战,科日旗肯定有办法趁乱逃出,为此傅归意必须在这几日内杀掉他。
为了不被发现,他们都穿了和峡谷石头差不多的灰色。
所有的阿日山骑兵又困又累,谁能想到自个儿的头顶正在有人悄然接近呢。
但是,随着黑甲军越来越接近,也总会有人察觉到不对劲,一块小石头砸在了他额头上,这么高的距离,即便是块小石头,砸到人脑袋上,也会砸出一个包来。
那骑兵抬头一看,顿时吓得脸上毫无血色。
“黑甲军杀过来了!”
他大喊一声,哆哆嗦嗦要往外跑,而跑了没几步,就因为腿软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傅归意加快了下滑的速度,但因为绳子不够,最后一段距离,她是攀爬着岩缝下来的。
几个骑兵弯弓搭箭,很显然是想把还在往下降的人射下来。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随着第一个黑甲兵的落地,其余黑甲兵也纷纷学着傅归意的样子,快速落了地。
一个个宛如天神降临。
但黑甲军会轻功的到底不多,可面对这十几个人,多少也应付得过来了,不过有一件事是出乎傅归意意料的。
那就是科日旗,对方拿起弯刀,刀刃顺着铠甲缝隙,直接切入黑甲军的脖子中,霎时之间就见了血。
不过几个呼吸的来回,就有两个黑甲,终死于他的刀下。
再这样下去,是杀不死科日旗的,于是,傅归意主动出击,她为了爬上悬崖峭壁,卸去了自己的一身重甲,身上只留着金丝软甲。
见到傅归意主动和自己对战,科日旗笑了,即便是在如此落魄之际,他却依旧笑得出来。
“真不错,傅将军,我们又能比试一场了!”
科日旗直接将弯刀丢给旁边的士兵,自己则拿起了挂在腰间的金瓜锤,他举起锤子,目光锐利。
傅归意并不害怕,她很少在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
两人出招,招招致命。
虽然科日旗很想娶眼前这个女人,但他并不是傻子,此刻若是不搏命,自己可能就真的死了。
再怎么说,也不能死在女人的剑下!
刀光剑影之间,傅归意找到一个弱点,便直接冲着科日旗脖颈而去,然而对方也找到了她的弱点。
撤还是不撤?
傅归意心中犹豫,突然想起了沈梨那一张脸,到底是惜命,不能像以前那样勇猛无前了。
他错失了最容易杀科日旗的时间,此刻对方只会加倍警惕。
因此,两人打得更吃力,傅归意再怎么说也是女子,体力稍微差了些,再加上中原人不如草原人那般强悍。
男人天天吃肉,身体健壮的很,很快,傅归意额头就冒了汗。
但更糟糕的是,跟随她一同来的副将被科日旗身边的两名将领联手干翻在地,眼看弯刀就要割破副将的喉咙。
傅归意终究是撤了细剑,和那两名手下对峙起来。
但就这一瞬间,让科日旗得到了机会,金瓜锤一摆,傅归意被直接撂翻在地。
“将军!”
副将挣扎起身,手中持着长刀,朝着这三人扑了过来。
就在这是生死关头,傅归意却恍恍惚惚站了起来,鲜血顺着额头一直流淌在脖颈上。
她仿佛没有知觉,凭借着被血雾模糊了的视线,再一次发动攻击。
科日旗一时之间愣住。
因为,傅归意都已经重伤成这副样子,竟然还能站起来,当真是血中修罗。
傅归意出剑的速度更快,而此时此刻,其余的黑甲军也终于解决了剩下的散兵,呈包抄之势对着科日旗。
终于,这位阿日山部落大王引以为傲的继承人,这位在草原上声名鹊起的少年王子。
为自己的骄傲自大付出了代价。
然而副将根本就来不及高兴,赶紧让剩下的黑甲军,把傅归意抬了出去。
傅归意整个人失血过多,嘴唇已经变白,她以前打仗是要比这轻松的,就是因为科日旗出现之后。
自己每走一步都变得无比困难,如今,能和自己对弈的棋手终于死了。
傅归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副将,不要沈梨看到我的样子。”
金瓜锤擦过额头的时候,傅归意就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破相了,她不知道伤成了什么样子,但根据出血的情况看,绝对不容乐观。
昔日自己曾拜读史家经典,其中写到一位皇帝在晚年极其宠爱一位妃子,史书上这么形容她。
倾国倾城之色,魅惑众生之颜。
可不幸的是,妃子身上生了烂疮,就连脸上也长了。
她一开始不愿意让皇帝看,但架不住皇帝日日候在床前,衣不解带的照料。
妃子被感动,决定以真面目见皇帝,然而这一见,倒把皇帝吓得龙颜无色,自此以后,日日做噩梦。
后来妃子病好,也再也得不到帝王从前那般盛宠。
如果是以前,傅归意不会在意一个暖床的丫鬟怎么想,她想让对方留在自己身边,对方就必须留在自己身边。
不管自己是不是长得青面獠牙,那人都不能发抖,可如今不一样了。
傅归意在意沈梨是怎么想的。
她不希望自己变成那个妃子,虽然她知道,沈梨对自己的心天地可见,否则不会三番五次的来救自己。
可是,傅归意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她在战场一般都是戴面具,这倒并不是怕毁容,而是为了保护自己,毕竟脑袋是最重要的。
所以尽管有满身的伤痕,但脸上却不曾有。
因为自己的面具比甲胄都要坚硬。
可如今,傅归意竟然怨恨自己没有戴面具,她不应该嫌弃面具遮挡视线不好爬山的……
如果自己变丑了,沈梨还会像以前那么爱自己吗?
就像那位皇帝一样。
傅归意不敢去赌那微乎其微的可能,她的尊严,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爱别人,而别人没有那么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