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你猜到了他是淮苍帝君,哪怕之前再三怨恨,也选择了不告诉神界,是吗?”温凡问。
回忆着那一段过往,温闲点了点头。
如果是淮苍帝君,那当时的他无法相信,可若淮苍帝君是临渊,他也不是不能信。
事实证明,他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
温闲继续讲述着那些过往,温凡听后除了大开眼界还是大开眼界。
他那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弟弟竟然会为了那位帝君选择牺牲自己。
而那位帝君居然也选择了只身赴青云,只想将温闲救出来。
“我一直以为他心里只有天下苍生,只有他的责任,没想到…”温凡轻声感叹着。
温闲却轻笑起来:“哥,他也是寻常人不是吗?他又不是生来就是帝君的。”
闻言,温凡扭过头看着温闲,像是看着调皮的孩子一般,道:“你也一样,我以为你这辈子只会傻傻地跟在我身后,曾经也担心过我死了你该怎么办,便在最后一刻把你托付给了帝君,希望他若能活下来,可以多加照顾。”
听到这话,温闲脸上流露出了茫然,这话他从来没听苍啼提起过,对方甚至不记得温家兄弟二人。
而温凡同样一愣,然后尴尬地笑了两声:“说了不重要,怎么又提起了…”
“所以,他说他完全没听进去的你和他说的那段话,是这个?”温闲望着温凡问。
温凡垂眸许久, 才点了点头:“确实有些自私,在那样的情况下竟然还向他说这样的话,只是,这是我唯一能想到,把你托付的人。”
“帝君,余下的路,温凡无法再替您筹谋了,还请您照顾好自己,一定要活下来,活的好好的。帝君,若…若您还能回朝,或者若您尚有余力,求您看在我救您的份上替我照顾好我唯一的弟弟温闲,温凡感激不尽。”
这是温凡最后和苍啼说的话。
只是他没想到当时精神状态差到极致的淮苍帝君竟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更没想到即使是一个字没听进去,他们还是相遇,并且到现在成了相知相爱的璧人。
这或许是缘,亦或许在当年淮苍帝君给两只小青鸾赐名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如今的一切。
想到这些,温凡很欣慰,他在神界放不下的两个人如今正好好地在一起,互相信任着,爱着。
“可惜了,本来,我该给你们送些礼才是。”
可如今,他只有这片刻的时间能与他们说说话。
“出去吧,别让帝君等急了。”温凡说道。
“好。”温闲立即起身,兴致勃勃地想带着温凡一起以家人的身份去找在外面等着他们的苍啼。
然而走了两步,却发现温凡依旧坐在笼子里,似乎压根没有走的意思。
见状,温闲也停了下来,扭过头看着他,问:“哥…你,不走吗?”
温凡站起身,望着温闲许久,似乎是想记下这孩子的模样一样。
最后,他挤出一个温柔而又勉强的笑容摇了摇头:“不走了…”
“哥…”本来还笑嘻嘻的温少侠瞬间变了神情,他蹙眉看着温凡,眼里满是不舍。
“去吧温闲,和帝君一起朝前走吧…”
“可是你…”
“我本来就已经是过去了…”温凡仰起头看着这座笼子以及这个地堡说道,“我和这个地堡都已经是过去,已经没法往前了…”
他的生命早就凋零在三千年前,如今也不过是个幻象。
等到这偷来的时间耗尽,他便会消失,回到他本该在的地方。
而这温闲也清楚,只是…
“最起码还有时间,还可以去看看别的,或者多聊一聊,或者…或者…多陪陪我啊…一定要现在就离别吗?”温闲含泪看着温凡问道。
实际上对于他这个爱哭的弟弟他一直很烦恼,只要温闲一哭,他一定会心软,然后尽可能满足他的要求。
然而后来随着他回家的次数少了以后,温闲便逐渐不再爱哭,他以为是自己的忽视造成了他们兄弟二人的疏远。
此刻他才发现,温闲还是那个温闲…
只是自己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温凡,实在是无法再因为他哭而心软,然后答应他的要求了。
这一次,温凡像早些年每次离家时那般“狠心”,选择了闭上双眼,不再看他:“去吧,以后别再回这来,就当我是被困在了这里,当我没死,只是困在了时间之外。”
“哥…”
“快走!不然我生气了!”
他不想在温闲面前消失,他不知道温闲会怎么想,但若是自己,只要不是亲眼所见总归还能骗骗自己,他也希望不亲眼看着自己消失的话,温闲能没有那么难过。
“走吧,”温凡道,“他还在等你,他可是帝君,让帝君等久了可不合适啊。”
“好…”温闲知道勉强不了他,就像小时候,自己哭泣纵使能留下他,但下一次依然会离开。
所以,温闲只能好好地告别,至少在最后让哥哥放心的离开家。
于是,他拭去眼泪,道:“那我走了,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帝君的,我们会一切安好,你放心…”
温凡依旧没有睁开眼。
俗话说长兄如父,于是,温闲跪下来给他磕了个头,然后转过身,跟逃命似的离开了这里。
而在他转过身后,温凡也才睁开眼注视着他跑开。
他没有说话,只是露出淡淡的微笑,心里却在念道:“温闲,余下的日子,要一世平安啊…”
…
温闲一路跑出了地堡,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即使早上见到温凡的幻像的时候他便清楚的知道一定会分别,但还是忍不住。
终于,在跑到河边的时候,他迫不得已停了下来,然后跪在河边不停地痛哭着,像是压抑了三千年的委屈终于在这一瞬间释放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温闲渐渐地止住哭泣,理智回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去找苍啼。
然而自己跑了好远的一段路,早就偏离了原来的路线,该怎么回去都是个问题更别说找他了。
就在这时,他无力地抬头往河的上游看去,只见那如明月般的淮苍帝君正站在月光之下,双手捧着一个被点燃的河灯,而他正看着河灯里面的火苗。
微风吹过他轻柔的衣衫,也许是哭的泪眼婆娑,在这一刻,温闲竟觉得他美的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