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宝在私塾里听见郭湘乔、丛琳、彭夫子和晨晨议论董珊珊向废宁王讨要休书一事,一些久远的记忆忽然涌上脑海。
曾经,她与董珊珊有很大的过节。不仅仅在欧阳家因蹴鞠纠纷而打架,而且还在皇宫里闹过更大的冲突。
那时候,乖宝是福宜和福乐的伴读,董珊珊是福阳公主的伴读。
有一次,双方在御花园里起冲突,福阳公主和董珊珊被蜜蜂蜇得满头包,肿成猪头。然后,她们就造谣传谣,说乖宝是妖女,能唆使蜜蜂伤害人。
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惊动太后和皇帝。而且,后来唐风年为乖宝讨公道,光明正大地写奏折告状,控诉大理寺卿董大人治家不严、纵容女儿造谣传谣。最后,董大人赔礼道歉,甚至负荆请罪,闹剧才终于收场。
此时此刻,乖宝把那些不愉快又回想起来,不过她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就事论事,公平公正地说:“女子本应该有和离的自由。”
“像这种情况,女子甘愿吃亏,退而求其次,只要休书,结果连休书都拿不到。”
“这种规矩,对女子不公平。”
郭湘乔露出惊喜的眼神,转头注视乖宝,道:“咱俩真是知音啊,想到一块儿去了。”
晨晨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丛琳微笑,话比较少。
彭夫子眼神震惊,暗忖:这个私塾的夫子都如此离经叛道吗?这些话明显不符合女德啊。如果传出去,恐怕得罪学童的父母,学童都要跑光去。
为了赚束修,彭夫子暂时忍着,没有提出异议,甚至帮忙隐瞒。
因为对她而言,赚钱,摆脱捉襟见肘的苦日子,最重要。至于别人的遭遇是否公平公正,她根本没空去管,也没有权力管。
她每天做双份工,半天在私塾做夫子,另外半天去欧阳府,教欧阳三少奶奶苏氏琴棋书画,太忙太忙,连自己的亲事都无暇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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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又发生一件震惊整个京城的大事。
废宁王突然死了。
据说,他醉酒之后,砸碎酒坛子,当时恰好听见董珊珊在唾骂,于是他拿着碎瓷片,走路踉踉跄跄,去找另一间屋里的董珊珊,嘴上叫嚣:“老子要画花她的脸,贱人,贱人,老子要让贱人没脸见人……呃……”
他打着酒嗝,一见面就真下狠手。
董珊珊的脸被瓷片划出血,不甘示弱,用各种东西去砸废宁王,进行自保,还大声喊救命。
但是,仆人们都害怕废宁王这个酒疯子,又不喜欢天天闹腾的董珊珊,所以没及时进屋去劝阻。
而且,当他们去请示女主人罗氏,询问该怎么办时?
丫鬟说罗氏动了胎气,自顾不暇。
于是,就这样拖拖拉拉,直到屋里的董珊珊从自保变成反杀。
董珊珊用力推开废宁王时,醉醺醺的废宁王向后倒地,后脑勺好巧不巧,砸到一堆碎瓷片上。
鲜红的血从后脑勺流出来,废宁王晕死过去,彻底没声儿了。
然后,董珊珊没有叫仆人请大夫,而是故意关上门窗,在屋里收拾金银细软和衣裳,装到一个小包袱里。
她处在极度的恐惧里,担心废宁王醒过来之后,肯定会打死她,于是她急中生智,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废宁王晕倒而逃跑。
然而,她压根没想到,废宁王会因为后脑勺的伤而丧命。
门窗都关着,仆人们在外面,看不到屋里的具体情况。
发现屋里忽然没吵闹和打架的动静了,他们还以为废宁王只是喝醉之后,睡着了。
反正,连正房夫人罗氏都没空管废宁王,仆人们也懒得多管闲事。
最关键的是,今非昔比,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底遭虾戏,废宁王在这个家里很不讨喜,没人真正关心他。
董珊珊不敢带太多太重的东西,担心逃跑不方便,所以只收拾最值钱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
她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废宁王拖到床边,本来想弄到床上去,但她力气不够,心有余而力不足。
于是,她干脆把废宁王塞到床底下,掩人耳目,又在床上的被子里塞很多衣裳,伪装成有个人躺在被窝里的假象。
忙完这些事之后,她气喘吁吁,又换一身颜色比较素淡的衣裳,不再穿花俏的衣裙,甚至用茶水洗掉脸上的胭脂水粉,尽量让自己变得不显眼。
然后,她用手指戳破窗户纸,偷看外面的情况。
等到仆人们散去了,董珊珊轻手轻脚地开门跑出去,东张西望,鬼鬼祟祟,跑到大门口时,看门的小厮拦住她。
她直接用一块银子化解麻烦,还镇定自若、咄咄逼人地说:“我回娘家去住两天罢了,你一个下人,别多管闲事。”
仆人们都知道,她的娘家来头很大,董家老爷是大理寺的大官儿。
于是,看门的小厮看在银子的份上,睁只眼闭只眼,放她出去了。
董珊珊经过深思熟虑,根本不敢回娘家去,而是直接花银子雇马车和车夫,往城外逃跑。
另一边,罗氏以动胎气为借口,故意拖着不管。
等到傍晚,仆人们进屋去请废宁王吃晚饭时,才发现废宁王死在床底下,断气了,还有好大一滩血。
家里顿时炸开了锅。
罗氏哭得悲痛欲绝,吩咐仆人去报案。
因为废宁王身份特殊,又死于非命,所以这个案子被锦衣卫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