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按先生的意思来。”玄瑢显然想留一些私密些的空间给关少珏,这般满席面的人,自然是不适合的。
待关少珏退下,鲜于阙拉长胳膊展了展筋骨,面带疲倦地打了个哈气,“今儿可真乏得厉害!”
他眼神带着凌厉,扫过下首位的地方官们,嘴里喊着困乏,脚下却没半点挪步的意思。
胡知府哪里能不知晓他的用意,他理了理袖摆,不留痕迹地瞄一眼九殿下,随即便识趣地带着鼎州的官员退了场。
“鼎州地儿不大,我也待腻味了。”鲜于阙低着脑袋,漫不经心地整理自己的衣襟,本就服帖的衣襟又被理了一边,他倒是不慌不忙,等着玄瑢接话。
“父皇在上京备了最好的酒,上京可比鼎州有意思多了。”玄瑢亲自给鲜于阙满上一杯醒酒茶。
鲜于阙摆弄着桌上的空茶碗,话锋一转,“只是我这几日,被那萧北宸带的人烦得不行,若是就这般返京,倒显得我服软畏怯了。”
他捏起那杯醒酒茶一口喝下,最后一口滑进候间前,就听着玄瑢阴恻恻地道,“小王爷若是心中有郁结,疏散了便是!”
鲜于阙眸子一挑,对上玄瑢意有所指的眼神,他一挥手,将给两人按肩的两姐妹也驱散出去。
待鲜于阙从府衙离开时,脚下步子已变得从容轻快。上马车时,他破天荒地抱起玉昔,朗声一笑,显然心情大好。
翌日。
府衙一早就接到消息,使团已着手整顿行装,两日内便可出发返京。
胡知府拦住去通报的侍卫,自个一路小跑着去给九殿下通报。他虽不明白为何如此突然,可如何也是件喜事,他也想讨个好彩头。
胡知府转角就要进院子,巧遇着从院里走出来的关少珏。
“关先生,这般早?”胡知府一惊,话问出口,自个儿脑中便也有了答案。
“来给殿下送画。”关少珏躬身行礼,“瞧胡大人满面春风,可是有什么喜事?”
胡知府一个恍然,似是昨晚的酒今日方醒一般,脑中疑惑被一个大胆的想法占领。
他清清嗓子,出言打岔。
关少珏浅笑拱手,自觉告辞。
“你来。”胡知府待关少珏走远,这才招呼来身后跟着的随从,“你进去,将使团的消息告知殿下。”
随从领命进院。
胡知府站在院外,叹出一口浊气。
昨晚鲜于阙分明没有启程的意思,即便在席上同九殿下如何周旋,也未松口。再后来,他们退出席,便是今早得到的好消息。
若这是殿下早知晓的,或者说,是和小王爷达成了什么协议,他此时更不好去献宝似的禀告。
只是,到底是做了怎样的妥协,才让小王爷顺从地愿意进京?萧统领那边,也没听着信说抓着贼人了?
“大人。”随从没多会从院里出来了,拱手给他复命。
“殿下如何说?”
随从侧首,面露疑惑,“殿下说知晓了,瞧着早就料着一般。”
胡知府颔首,原地顿了顿,一甩袖子,急急走了。
玄七那头,几乎同胡知府一道收到的消息。
龙四揉着发胀的脑门,嘴里痴痴怨道:“昨儿关先生去了九殿下那边吃酒,还给一众人作了画。”
他梗了梗,没再说出难听的话,今早关少珏甚至未到萧北宸院里来,龙四的怨气更甚。
玄七横他一眼,接过话题,将刚得到的消息说了。
“爷,这其中怕是另有原委。”
萧北宸淡定拢了拢袖口,既没呵斥龙四,也未答玄七。他抬步到窗前,听了会外头露头的蝉鸣声,初夏已至。
“你们也准备下,随时返京。”
上京城里,要比鼎城早热上些。
尹南安坐在院中,手中的团扇随意扇着,她发了会呆,这才将头别向一边的青鹤,“你说,会是有什么故意瞒着我们?”
青鹤打探消息,已过去两日,这两日,白府上并未派人来传信,但青鹤说,白沅儒应是已派人打探了。
她一直没得到消息,自然是白沅儒不想让她知晓。她坐立不安了两日,总觉得有什么环节被自己忽视了。
青鹤这两日也被问了好几次这样的问题,该说的便是都说了,再也没有新的想法。
她沉默垂首。
尹南安轻叹一口气,也不为难她,一双眼失了焦距,又愣神起来。
她蓦地站起身,挺了挺腰杆子,道:“随我去一趟白府吧,总归要问个明白。”
青鹤颔首。
二人还未动身,便瞧着秋月揽了一脸笑从外头跑进院子来。
“小姐,小姐,来信了,来信了。”她转身进院子,左右扫了眼,便挥着手中信件往尹南安这边跑,“是二公子的信!”
尹南安被困惑塞满的心因着这句话,有了片刻的放晴。
她伸出手,迎上去两步接过秋月手中的信。
萧北宸走了小半月,这倒是第一份家信。
信件不厚,尹南安扫过一眼,嘴巴不自觉地瘪了瘪。信上字迹苍劲,却只叮嘱一件事:注意安全!出门带上青鹤,走大道,莫贪玩。
她努努嘴。
将这份“安全出行指南”重新塞回秋月手中,正准备让秋月为自己梳妆出门,又听着门外有人唤秋月。
“秋月,秋月!”
萧北宸院里一个嬷嬷出现在院门外,她扶着院门,喘得接不上来气。
秋月瞧着,忙迎了上去。
“你这丫头,脚程咋这么快?可给我累得!”她强行给自己顺了顺气,又瞧着尹南安也往这边来了,赶紧行礼,将手中一个锦盒递到尹南安手中。
“姑娘,这是二爷寄回栖迟院的,我瞧见秋月去门房取信,便一路跟着,奈何秋月跑得太快了。”
嬷嬷废了许久,才将话都讲全。她气也顺了,瞧着尹南安一脸困惑,又解释道。
“这进了门房的物件信件,都得先过一遍夫人的眼,只有送到栖迟院里的,夫人才不会查看。”
尹南安想到方才那般告诫意味十分明显的信,心下也算是了然。
她谢过嬷嬷,这才抱着锦盒回屋里去。
萧北宸多余绕这一道,让她对这箱子顿时好奇得紧,她在桌案前坐下,掀了锦盒的盖子。
锦盒里头塞得挺满,最上头还是一封信。
尹南安莫名脸上一热,既是分开两份写的,这一份怕是只能自己悄悄看。她抿唇清了下嗓子,秋月青鹤二人倒是自觉退下了。
她莫名有些兴奋起来。
莫不是情书?若是这般,这份信件便足以让她能好好拿捏住萧二公子,哪日当着他的面将信读出来, 那场面...
她这般意淫着,险些要笑出声来。
信纸抖落开,尹南安眯着眼自己瞧。
信上俨然只有一句话:门房的信件很重要,定要谨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