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南安同萧芷二人挽着手,跟在拿着钥匙的小厮后头。
尹南安伸手朝着东边一处屋子指了指,欢快道:“日后,我便住这间。”
萧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去,也跟着她乐呵,蓦地却用手肘戳了戳尹南安的腰,待尹南安回过头,才一脸坏笑,道:“可是我二哥送你的物件?我可方便一道去看?”
尹南安瞧她一脸八卦模样,莫名脸上也一阵热。
她轻推了推萧芷,巧笑不言。
尹南安在上京,并无熟识的人,更不用说是来给她送礼了。萧北宸定是在她身边放了暗卫,她虽未告知他住址,想必他也是知晓的。
她正思索着,屋门便被小厮打开了。
小厮待二位主子进屋,才进门来,躬身拉了把箱子上的小金锁,摸着脑袋,尴尬道:“姑娘,这箱子上头落了锁,来时便是这样,也没见钥匙。”
尹南安探过脑袋望了眼,那柄锁小巧精致,衬着墨色的箱子愈发神秘。
“我二哥倒是会花心思。”萧芷捂着嘴,咯咯笑了两声,使坏地瞄向尹南安。
尹南安伸手摸了摸微凉的木箱,嘴角也溢出笑来。算着日子,再过两日,萧北宸也该回京了。
手顺着箱子角摸着,却在箱子一角,瞧见缺了一块。墨色的漆被磨掉,露出里头的木色。
尹南安眉头跟着蹙了起来。
“怎么了?”萧芷顺着尹南安的目光,也去瞧隐蔽处一角的破损。若是箱子是从滁州运来的,路途遥远,有些破损也是常事。
她愈发不解,再度抬头时,却听尹南安悠悠问小厮。
“附近可有开锁匠?”
小厮赶忙点头,转身就去为她寻人。
萧芷绕着箱子转了一周,箱子上除了那一处破碎,倒是还有几处不明显的划痕。
“可有何不妥?”萧芷心里虽也觉得奇怪,但还是先开口问尹南安。
尹南安摇摇头,她也说不出来为何,只是瞧着这几处破碎,心中便有不安。“以你二哥的性子,他若是送东西,沿路定护得紧,不会容许箱子破损这么多处。”
没多时,小厮便带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开锁匠进了院子,后头楚义同秋月也一道跟着进来。
这道锁也很一般,开锁匠没几下功夫便将木箱子打开了。
“我来开。”楚义进屋便瞧着尹南安神色不对,他从小跟着父亲押镖,自然比屋里人谨慎许多。
他从开锁匠的随身工具里挑了个小棍,自己也让得远远的,用棍子往锁头那块一拨弄,“啪”一声,箱盖便敞开了。
屋里人心头都跟着一紧,秋月更是担忧地跨前一步。
箱口大开着,里头却安静得很。楚义探着脑袋往里一瞧,惊呼出声,道:“尹姑娘,你快来瞧。”
众人伸长脑袋,都聚到箱子周围来。
小厮只探头瞧了眼,便一把拽住也要凑着往前的开锁匠,往他手里塞了些银钱,便将人打发走,自个儿个跟着出了院子。
萧芷黑眼珠子在箱子里四下扫了扫,就近提起一只掐丝珐琅飞龙烛台,一脸错愕地别过脸,定定盯着尹南安,眼中惊恐难掩。
飞龙烛台?
这种掉脑袋的物件,便是瞧一眼,都能丢去半条命。可这满满一箱子!可要如何应对?
尹南安转脸望向楚义,面上神色依旧恍惚,道:“送箱子来的人,可有何特征?”
楚义瞧清楚了里头的物件,眉头早已缩紧,他怔愣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
“几个送货来的小厮都是普通长相普通装扮,我,我全然没有印象,但,但他们知晓姑娘的姓名,我便不曾怀疑...”楚义着急地狠狠拍了两下自己的脑袋,满脸懊悔,“都怪我!这种不明来路的,我不该自作主张收进院里来!”
他伸手去盖木箱,手脚打着颤要将箱子推出去。
“楚义!”尹南安伸出胳膊拦住他,却在他盖上箱子前,从箱子角落里捞出一个金镶玉的扳指。
这扳指落在一箱子金鹰玉器里头,十分不起眼,可那镶金上的纹路,却很是眼熟。
楚义早已没了主意,他颤着肩头,嘴里念叨:“将箱子放我院里去!姑娘权当没瞧见过这一箱子物件,明儿我自个去报官。”
“楚义!”尹南安又提高了些音量,她将扳指塞进袖袋里,才问道:“当日瞧见送箱子的人,可多?”
楚义抿嘴思索了瞬,失落摇头,“这几日院里人杂,当时但凡在场的人,必是都瞧见的。”
尹南安锁上眉头,踱了两步,寻了把随意放着的椅子坐下。
这事儿摆在面前,意图已不能再明确,要害她的人,是冲着她的性命来的!
她若是自个去报官,必解释不清楚这些物件的来历,惹来一身腥;可若是隐瞒不报,暗中害她之人再使出些手段,她也是逃脱不得,若是搞不好,甚至会连累整个永铭侯府。
她呆呆坐着愣了会神,这几日安置新宅迎接新生活的喜悦,早已被眼前繁琐冲刷干净。
即便是搬出侯府,她也无法全身而退,若是不能让害她的人彻底收手,她日后的生活,也不会好过。
萧芷缓缓踱到她身侧,伸手抚上尹南安冰凉的手背。
尹南安蓦地抬起脸,对着楚义道:“将箱子重新锁起来,还放在这个屋子里。刚刚走开的那个小厮,你可熟?”
“嗯!他一直在我表亲的茶楼里帮衬,是老伙计了!”楚义这会点头点得坚定,他似读懂了尹南安的意思,“你放心,他嘴定严实!”
尹南安颔首,拉了拉萧芷的手腕,缓缓道:“走吧,我们先回府。”
天色渐渐暗下来,来时路上的融融笑意被黑暗彻底笼住,一路安静异常。
萧芷见尹南安一路面色沉重,嘴巴张合几次,愣是将到了唇边的疑问咽了回去。
她们这群人里,便也只有萧芷稍稍见过些好物件。但箱子里头,她也认不出几件,只晓得用这样规制物件的人,定不会是寻常人,甚至说,物件的主人,便是真龙天子也不为过。
可近日里也没听着侯爷说宫中失窃,那这一箱子货物,到底缘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