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宸负手,侧过身,眸光落到地面上。
“九皇子还是玄阳?”
青鹤摇头。
“只是偶然听闻,加上我的猜测,还不敢下定夺。只是,”青鹤锁紧眉头,似在判断即将讲出来的话是否是有用的信息,“他们一直在寻一个簪子,不知是见财起意,还是有旁的意图。”
“簪子?”萧北宸转过身,继续往前头走,他朝屋里扬了扬下巴,“今日烧可退了?”
这便是告诉青鹤,关于晏乔的话题,就此结束。
青鹤道:“今日还是有些烧,不过服了药,醒的时辰长了些。”
萧北宸颔首,走到屋门外,正欲推门的手却顿了一下。
他身子往一侧让了半步,清了清嗓子,道:“你进去通报下。”
青鹤领命敲门进屋,后头的龙四却是瞪圆了眼瞧玄七。
玄七目不斜视望着前头,不理睬他。
不一会功夫,屋里便有了动静。萧北宸推门进屋,青鹤却是退了出来。
龙四站在青鹤同玄七中间,左右瞧着二人都目视前方,一脸肃然,他心里头的问号积攒发酵,一直冲到头顶。
“哎!”他气得跺脚,只恨自己的脑子不够活络。
尹南安斜倚在榻上,背后的软垫撑着腰,余光瞥见萧北宸进屋,她耷拉着眼皮,懒懒应了一声。
萧北宸瞧了眼她的面色,自己抽了张玫瑰椅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姑娘家卧房里的玫瑰椅,本是要女子坐姿端正,腰背挺直,坐着彰显大家闺秀风范的。此刻萧北宸坐在上头,形容懒散,后背斜倚,胳膊也随意搭着。
“用过饭了?”他嗓音低沉,带着许久未好好休息的沙哑。
“二公子有事吩咐便是。”尹南安沉着一张小脸,语气不善讽刺道,“莫不是又来替公主做说客?”
萧北宸嘴角的笑带出一丝无奈,先前瞧见他时,卖乖讨巧的人儿,而今却敢这般挑衅他。
他也不恼,若是总对他唯唯诺诺,倒也是寡然无味。
“你笑什么?”尹南安锁着眉,一双杏眼睁得浑圆瞪他。
“你如今这般,是在吃醋?”萧北宸侧眸望向她,一侧的唇角勾起玩味。
“什么?”尹南安撑着胳膊坐直身子,终是理解了那句垂死病中惊坐起,“二公子若是有这样的心思用在公主身上,我也能少受些罪。”
萧北宸眉头拧起,似甚是不喜他们二人对话总是绕不开玄阳。
尹南安见好就收,她最近约莫是依仗自己生了病,给人都得罪狠了。昨日嬷嬷还说,可从未见过二公子有过如此的耐心。
她轻咳两声,自己找了台阶,问道:“二公子今日来,是为何事?”
萧北宸这才坐直身子,语气蓦然变得严肃起来。
“你的身子,还是泡下药泉,稳妥些。”
尹南安斜倚着身子,倒是没料想他是为了这事而来。昨晚瞧见他和玄阳站在一处,逼着她扎针的情形又重新在脑海里回放。
她摸下脑袋,垂眸盯在绣着缠枝莲纹的锦被上,用手漫无目的地扣着上头的纹路。
身侧玫瑰椅上的人身影动了动。
尹南安听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她用眼角偷偷瞥了一眼,便是倒吸一口凉气。
下一瞬。
锦被上蓦然多出一叠纸张。
准确地说,是一叠银票。
“这......”尹南安不解侧过脸,眸光里的人却是一脸坦然的模样。
“带上你喜欢的东西,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应也可两相抵消。”萧北宸似是对自己的法子很是满意,他敛眸瞧着床榻上一脸呆若木鸡的人,“欣喜过望?”
尹南安明白了。
这人压根就不晓得自己为何不愿意让女医施针,也不晓得她为何要拒绝泡药泉。他只当是她不喜欢这般,而他解决的法子,便是送上她喜欢的东西。
这逻辑,也没毛病!
尹南安木讷转头,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萧北宸瞧她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嘴角又忍不住勾了起来,“巧了,最近的药泉在白沅儒的别庄上,玄七可晓得不少他的传言,路上可同你讲来解闷。”
尹南安只觉自己的两根软肋被这人擒在手上,肆意敲击着太鼓,鼓声点点,击在她的心尖上,句句唤着让她去。
夜幕笼下,雨意又起。
玄瑢背着手,烦躁地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斜影投在窗面的雾纱上,守门的府兵各个如芒在背,绷直着身子不敢动弹。
“啪!”
玄瑢将书案上的金石雕纹镇纸重重甩在地上。
一旁的近卫慌忙低首俯身跪下。
“属下无能!”
玄瑢甩了袖袍,身子重重在雕花楠木太师椅上坐下。
“公主院中没有,便去那个尹南安院里找。”玄瑢眼里怒意溢出,按在桌案上的手使足了气力,桌身都禁不住轻晃起来,“她院里有个会功夫的,想法子先支开。”
近卫头垂得更低。
抱拳拱手,道:“是!”
尹南安出于道义和“盛情”难却,还是收拾了些衣裳,趁着夜色钻进了萧北宸的马车。
玄阳也住在府上,尹南安即使身子乏力得厉害,一路上扶着青鹤,也未敢声张。跨出门厅的那一刻,她悬着的心才重重放下。
猫着身子钻进马车,还是熟悉的檀木香气。
青鹤犹豫了瞬,还是没跟着进车厢,同玄七龙四一道,在外头坐着。
萧北宸几日没能合眼,这会倚着车壁,睡意便爬上来,车身一晃,更是乏得厉害。
斜边的椅榻不是很稳当,车子每次加速减速,甚至拐上一个小弯,尹南安的身子都经不住要晃动两下。
她本就烧得力乏,服了药才勉强维持,这会一晃,险些要吐出来。
她一手撑着椅榻,一手抚着胸口,苍白小脸上,紧闭的双眼睫羽轻颤。
萧北宸听着她粗重的鼻息,费力抬起沉重的眼睑,低沉地声音氤氲在车厢里。
“坐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