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宣帝不相信这个女子的话,而是梁州连续十数年给宣帝的奏报都是风调雨顺,粮食丰收,没有什么天灾人祸。
这数十年间从梁州高升的官员也不少,但是从来没有官员说过梁州一句不好的话。
“陛下!”
跪在地上的柳芸娘声音犹如泣血,
“梁州当然可以年年报喜,因为梁州的官员一个个吃的是肚满肠肥,苦的是梁州的百姓。”
\"梁州····“
这一刻的菊园鸦雀无声,奏乐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这时一道声音格外的响亮,
【天哪!税收有这么多的品种吗?】
【灰面税、冬瓜税、笔税、墨税、纸税、粪税,干粪税,稀粪税、尿税、胡子税、牛要交牛税,狗要教狗税,猪要交猪粪税,鸭要交鸭税·····】
【这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这么多的税种交下去,梁州的百姓还有小命在吗?】
【不是说古时候只收田税和兵役吗?】
人群后方,吏部右侍郎杨生发,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他就是那个从梁州高升上来的官员,现在官至正三品。梁州的把戏他当然清楚,这些年来梁州的事情能瞒住宣帝,他也有一份功劳在。
腿软之后,这位右侍郎硬是拖着自己软的像面条一样的腿想要离开菊园,去给人报信。
下一刻,这位右侍郎就被他的同僚按住了。
刑部左侍郎,那位砸了舅舅马车倒霉蛋的爹,满脸兴奋的按住杨生发,这送上门的功劳不要白不要。
“杨大人,我记得你当初是梁州的知州吧!”
杨生发被人按住后直接瘫软在地上,知道跑不了了。
搁自己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天大的功劳。
粪税,尿税,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税费,宣帝不由的把目光转向跪在地上得女子。
梁州要是真的征收这么多的税费,那梁州老百姓哪有活路。
十来年来没有造成民乱是运气好。
宣帝面色难看的直接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对禁卫军首领点点头。
禁卫军首领领会了宣帝的意思,头也不回的跑出去,调集京城的禁卫军,要不了一会,这云冉郡主府外就响起军马嘶鸣的声音和整齐的脚步声。
整个郡主府被禁卫军包围起来,保证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整个菊园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些参加相亲宴的少男少i女们也没有送下去,一个个脸色苍白的看着场中的变故。
而他们又突然听不见正阳县主的心声,对现在发生的事情更是惶恐。
处理完这些事以后,宣帝手再一次朝着内卫伸过去。
内卫知道陛下这是要什么,可是他身上已经没有纸了。
想了想直接把自己袖子里的手帕交给宣帝。
宣帝伸手接过一叠手帕也是懵了,不过无所谓,这都是糊弄许瑾瑜的办法,离那么远许瑾瑜也看不清他手上拿的是什么。
果然下一刻许瑾瑜的心声传来,
【啊!不愧是内卫,这告御状的才来,梁州的事情已经查清了,是不是每一个进京城的人,内卫都知道他们的底细。】
【太厉害了!太神奇了!他们是怎么搞清楚的,是不是市井中也有他们的眼线,可能是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也有可能是青楼里的花娘,更有可能是每一个和你擦肩而过的人······】
听着许瑾瑜对内卫的各式想象,宣帝这会就算是怒火冲天,也不由的抽抽嘴角。
这许瑾瑜从哪里看的内卫这么厉害,又不是神仙,上天入地,神出鬼没的。
“柳芸娘是吧,梁州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现在给我说说梁州的情况怎么样了?”
柳芸娘也懵了,她还没说几句呢,陛下怎么就知道了,既然知道了怎么不管,难道梁州的百姓就不是大乾的子民吗?
不过柳芸娘可不敢质问皇帝,
只能低头捧上自己刚从衣襟里掉出来的卷轴:“陛下!梁州三十二县几乎是一样的情况,一些偏僻的县城征税还会变本加厉,每年秋收以后,留在百姓手中的粮食不足百斤,百姓靠着山中的野菜才能勉强熬过冬天。”
“可是靠山中的野菜,野果过活,还要加征山田税。”
“梁州边界还有驻军,百姓想要逃到别的州府也不行,只能在梁州苦熬,今岁梁州干旱,粮食减产,可是要征收的税赋一点都不少,征税过后百姓家中几乎没有存粮,根本熬不过冬天,再这样下去,梁州必起民乱。”
“到时候朝廷派兵镇压民乱,死的还是梁州的百姓,民女不忍梁州百姓再去死,所以冒死告御状。”
“好!很好!”
民乱镇压过后,梁州的官员沆瀣一气,朝廷调查出来的民乱的原因少不了是一个贱民不知满足,不满朝廷。
再从别的地方迁百姓过去,让梁州的官员继续祸害。
宣帝不怒反笑,直接问吏部尚书:“这些年来,从梁州升迁的官员都有那些?”
吏部尚书脑门上的汗水,比别人的都多,吏部管着天下官员的升迁,这梁州的事情他是一点觉察都没有。
“陛下!······”
“陛下!吏部右侍郎杨生发就是梁州升迁的官员。”
还不等吏部尚书说完,刑部左侍郎和右侍郎两人拖着杨生发走了过来,把杨生发扔在宣帝的面前。
杨生发不是不想自己走过来,实在是腿软,身为官员,他知道自己犯的罪有多大。
要是梁州真的起民乱的话,他们这些和梁州有关的官员少不了要株连九族。
再加上有许大人在,梁州一系的官员谁都不要想逃过。
不行!不能等死,自己的娇儿才刚出生,至少不能株连九族。
坐在地上杨生发哆哆嗦嗦的跪起来:”陛下!臣自知有罪,愿意戴罪立功。“
“礼部右侍郎杨生发。”
来人宣帝自然认识,他对这个官员的印象还不错。
【杨生发,让我看看他干了些什么?】
三品大员,宣帝当然认识,听见许瑾瑜的心声后,冷笑一声道:“快点说,不说快一点的话,朕没有耐心听下去。”
“是!”
梁州升迁上来的官员杨生发格外的关注,当然记的清清楚楚。
“吏部考功清吏司尤元粮,吏部主事施正风,户部提举方钱,兵部郎中令······”
杨生发一口气报十几个名字,生怕报的慢了,许瑾瑜那里先说出来。
”臣记得的就这些,这些官员从梁州弄来的银子每人至少有十万两白银,臣家中也有二十万两白银。”
“还有···还有已经致仕的吏部左侍郎,他是第一个这样搞得人,手中的银子也是最多的,至少百万两。”
“陛下,求陛下饶命,臣自知有罪,求陛下看在臣痛快交代的份上,不要牵连家人。”
说完这句话,杨生发开始磕头,
”咚!咚!咚!
一个个磕得格外用力,要不了一会他的额头上就鲜血淋漓,看上去好不可怜。
可是宣帝得心中没有一点动摇,他可怜,那梁州得百姓就不可怜吗?
他的家人享受着他盘剥来的血汗钱,和吃梁州百姓的血肉有什么区别。
【可是这个杨生发的家人说不上恶贯满盈,但是也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