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上泣露,大小姐,你可得当心些,办武馆可得好好教人,对学生一视同仁,公平公正。”宣璘认真地劝道。
“知道,宣璘,我会的。”泣露回道。
“这我信你,”宣璘说,“我亲眼见过你在有孩子拉着你说有人欺负她时跟她一起去找那人,又在回来时训导那孩子,说:‘也要讲理啊。’”
“哈哈哈,还是你懂我。”泣露调皮地看了他一眼,开心地笑道。
“还有办餐馆,要保证食材新鲜卫生,我知你有良心,可也望你擦亮眼睛,查看食材的源头和本质。”
“是,”泣露朴实地应道,“谢谢你的提醒。”
最近确实有餐馆显露出了食材问题,泣露也有些担忧,她的餐馆梦才刚刚起步,她希望将餐馆也做大做强,一路顺顺利利。
“你当自己成长起来,”宣璘说,“你当明白自己该如何为人处世,学会独立处理这些店铺中遇见的情况。可是怎么回事,我忽然有些心疼你。”
“你放心吧。我可以的!”泣露一抬头,脸上绽放出自信的笑容。
于是宣璘准备离开了,去到飞仙观他师父那里,他终究想专心陪陪自己的师父。
“夏深的时候,你回来啊。我等你。”泣露说。
“夫人。”临行前,宣璘忽然回头,喊道。
“喊谁夫人?我是你大人!”泣露喊道。
然而,她伫立门口,望着宣璘的背影,直到太阳近山。
她想起与宣璘初识之后不久,宣璘是百般端庄自持,她给他递东西,他的手指头碰到她的手指头,他都会立刻弹开。像是条件反射般。
后来,她让他到她旁边来,有事让他去行,他也是拘谨地站在离她一尺的地方。
她说:“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你过来一些啊。”
宣璘向前跨了一步,她说:“哎呀,你再过来一些。”
他又跨前一步,她双手环住他胳膊,将他往自己这边再拉近一些,便跟他说了要他去行的事。
她记得,后来宣璘再面对她,更加坦然了。
希望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可以更靠近一些。
宣璘自然也时常想到泣露,相伴这些岁月,爱意与日俱增。
那之后发生了一件事,在那件事中,泣露感受到难堪、战兢和痛苦。
泣露从小是个要强的孩子,凡事都力求做到最好,她当然也希望自己的爱情也是完美的。
那时在她心目中,最完美的爱情,就是像她父亲和母亲的爱情那般,从少年相识,追追闹闹,吵吵笑笑,直到步入婚姻,彼此忠诚,母亲聪明,而父亲有志。
在一起,有几个后人,然后一家人在一起,在一棵有桑树有池塘的房屋里,蓄养鸡鸭,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特点,但都彼此相爱。
可以吹吹叶子发出音乐。
然后,他们彼此诚实、安心、敬畏。
但那件事发生之后,泣露感到自己变成了一把利剑,变成了一把只想灭息四野声音、获取安静的利剑。
幸好宣璘及时赶到。宣璘对她说:“泣露,你看我,我在这里,你对我说话。”
又对她说:“你听我,我对你说真话。”
于是泣露红色的眼睛渐渐恢复成干净的黑白,她扑在宣璘的怀中,将后背暴露给原野。她相信,宣璘会保护她身后的平静。
而宣璘也确实如此,守护着她的安生,直到她全然放松,在自己怀中安然入睡。
醒来后,她说:“宣璘,再看见你,我就很幸福了。”
那时,她在有着水红色床幔的床上躺着,床幔一半用金钩子钩了起来,她看见宣璘在屋内煮粥的场景,她看见,煮粥的白色罐子上冒出看着就暖暖的雾气。
“你幸福啊,我就满足了。”宣璘说。
她笑了。
她用手去拨弄那水红色的床幔,就想起了樱花,想起了绿锦山上的樱花。
“当时啊。”泣露开口,她想同宣璘说。
宣璘微笑,说:“你说的任何话,我都信你。我全然站在你这一边。”
泣露再次笑了,这次笑出了声,说:“当时啊,我去找到前番来找我那对母女中的那个母亲,我说:‘管好你的女儿!培养一下你女儿的感恩之心!’”
“嗯,我欣赏你的勇气。”宣璘说。
“当时啊,我对那个找到我武馆门前的女人说:‘多读些书,多涨些智慧!’”
宣璘默默地看着她,忽然给她递过来一个糖人,说:“喏,今晨在集市上买的,照你的样子做的。”
泣露笑得更灿烂了,接过来,含在嘴里,开心地大喊:“真甜!”
天真得像个孩子。
宣璘宠溺地看着她,说:“还会有的。”
宣璘记得沿路来听见的风声,听见有人说游夔武馆的老板“恣情于人”、“放情纵婬”,他细一打听,才知说的确实是泣露,说的是之前他在她身边时的某一夜,他们都喝了些酒,在凉风习习的葡萄架下,她扑到他怀里,娇娇娆娆地说“喜欢”他,“要睡”他。
当时他满脑子男女礼防,顶多只敢将她的手臂从身上拉开,并低声劝她:“泣露,你清醒些,好好坐下。”
谁料晚风清露,葡萄架下那一幕被攀墙的邻人看见了。
宣璘虽十八万岁有余,仍面如冠玉,举止闲雅,曾有人攀墙偷窥他。
他归来听见关于泣露的那番言论,便说:“我与泣露实是两情相悦,我喜爱她,遂允许她与我那般亲近。”
后来,周围渐渐安静了,人们开始对他和泣露投来羡祝的目光,也有人来给他们送些果实和蔬菜。
“泣露啊,我是真爱你,真心想从各个方面保护你。”他望着熟睡中的她,在心中对自己说。
他真爱看她痛痛快快追寻自己梦想、大大方方绽放自己光彩、淋漓尽致行走在人世间的样子。
或许,之后人间的话本子里,会传讲有一个穿黄色衣服的女子奔跑在游夔的街道上奔跑向前方金红闪烁的浪漫灯火。
在人间的话本子里,游夔中的那条巷子曾全然接纳过她。
他喜爱那个果敢奔放的她,也喜爱那个恣意妖娆的她。他全然喜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