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妃在殿外守候着,心神不宁。
她伸长了脖子,不停地向大殿门口张望。
终于,她看见两个人影搀扶着从大殿门口处走了出来。
姚妃快走几步,上前迎接。
还没走到跟前,就看清那两个人的情况,鲜血染红了衣衫,姚妃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她捂住嘴巴,把所有惊讶,担心,害怕全部压了下去,努力不哭出声来,步伐却快了几步。
她搀扶上太子。
太子抬头看了一眼姚妃,又环视了一下大殿门前的情况。
那些护卫、宫女亦或是太监,若有若无的眼神都向这里飘来。
太子推开姚妃,放开芫启。
他缓缓地站直了身,昂起他的头颅,他的身影如同高山之巅,他的眉宇之间,流露出一股不言而喻的威严。
他的目光如炬,扫视着四周。
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不禁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纷纷低下头。
太子神色平静,仿佛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他吩咐姚妃,“去取两件披风来。”
姚妃擦去眼角的泪水,还不等她转身而去,只见蓝公公迈着小步,急匆匆地赶过来,“等一等,等一等。”
蓝公公手上正捧着两件披风。
“太子,天色已暗,邪风已起,还是披上这披风再走吧。”
太子闻言转身,轻轻地对着蓝公公点了点头。
他伸手接过蓝公公手中的一件宝蓝色披风,将披风披在芫启身上,又细心地在芫启脖颈处打了一个蝴蝶结。
姚妃见状,对蓝公公行了一礼,“谢谢公公,日后定会相报。”
蓝公公把剩下的一件塞在姚妃手中,“说好好说,我得走了,皇上身边不能没有人。”
这句话说完,蓝公公又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姚妃踮起脚尖,为太子披上披风,她的脸上没有透露出一点的软弱,温柔娴惠,一如每日清晨为太子更衣一般。
太子穿好披风,大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坚定与从容,根本看不出他身上刚刚受了严重的鞭伤。
芫启看着太子的背影,眼眶湿润几分。
藏不住的伤痕只是软弱,藏起来的伤痕才叫成长!
芫启收拢了一下自己的披风,仰起头,跟着太子的脚步,大踏步而前。
姚妃跟在他们身后,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回到东宫。
脚步刚踏进大门,姚妃那故作坚强的姿态,再也持续不了。
她一脚踏空,摔了一跤。
她身边的宫女上前搀扶,她柔弱地趴在地上,嗓门却很大。
“我的脚扭到了,快宣太医!好痛好痛,一定要快!宣太医院院首!快快快!快快!”
立马有小太监,快跑而去!
太子看了一眼姚妃,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
姚妃却愣神了。
她始料未及,呆呆地看着太子伸在她面前的那只手。
见姚妃久久未伸手,太子转而扶住她的手臂,将她搀扶了起来。
姚妃傻傻地看着太子。
“你受伤了,到我寝殿疗伤吧。”
姚妃突然热泪盈眶,语不成句,点着头,“好……好。”
太子转头问芫启,“你感觉怎么样?可以吗?”
芫启下意识的把披风收紧了一点,她甜甜地笑着。
“大哥不用担心我,你忘了,我可是吃过宝药的人,我现在可龙精虎猛的!倒是嫂子伤了,可耽搁不起,要快快疗伤。”
太子深深看了几眼芫启,见她脸色红润,笑容甜美,这才放心下来,亲自扶着姚妃,向他的寝宫而去。
芫启却看得分明,在太子巨大的披风下,其实真真正正是姚妃搀扶着太子,而不让外人看出一点端倪。
芫启转身,就见到一二站在她的身后,正关心地看着她。
今日开始,一二已正式调拨到芫启身边。
一二是顶级高手,对血腥味特别敏感,她不会搞错,太子和芫启的身上都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芫启那故作轻松的表情有一点崩塌,她抿嘴咬了一下唇。
一二见状,立刻上前扶住芫启,靠得越近,那血腥味更浓。
“公主,我们回房吧。”
芫启点点头,把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一二身上,这时候她可以不用再故作坚强了。
回到房中,一二立刻把其他伺候的宫女赶了出去,房门一关,她伸手就要去扒芫启的衣服。
芫启一下拍开一二的手,声音都发抖了,还不忘打趣,“这么猴急干什么?”
她踉踉跄跄走到床边,脸朝下,倒在床上!
直到此时,芫启才完完全全地放松下来。
她的双手紧紧抓住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在寻找着某种可以抓住的安慰。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一眨眼,头发就全湿了。
她好痛啊。
好痛好痛啊!
治愈的代价就是比常人痛上百倍千倍。
一二上前,为芫启解开披风。
她倒吸了一口气。
只见芫启的后背上,鞭痕纵横交错,衣衫褴褛,布料早已被鲜血浸湿,触目惊心。
一二找来剪刀,剪开芫启后背的衣服,惊讶地发现那些伤口正在愈合,甚至有些已经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好痛!”
芫启呻吟着,眉头紧锁,嘴唇微微的颤抖着,她身体不时因为痛苦而抽搐。
一二不知道该怎么帮助芫启,只好先除下芫启那染血破烂的衣服。
在除衣的过程中,芫启口袋里的玉佩掉了出来。
一二捡了起来,看到这是芫启经常握在手中的那一枚玉佩,便随手塞在芫启的手心。
一二打来清水,一点一点擦拭着芫启身上留有的血迹。
芫启痛得迷迷糊糊,神志也不太清晰了。
朦朦胧胧间,仿佛自己身处在一片白茫茫的雾色之中。
芫启抱着腿蜷缩了起来,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感觉身体仿佛被人切成好几大块,除了痛便感觉不到其他。
这时,仿佛有人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臂膀坚实而温暖,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他在她耳边温柔地呼唤着,“芫启,我来了。”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背,像是春天的微风,温暖而和煦,好像身上的痛也减退了不少。